苏清渊看了我一眼,直接拿起药碗,走到窗户边,然后把药汁浇在了被我扔到一边的兰花叶子上。
下一秒,那兰花的叶子就迅速的枯萎发黑,衰败死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味。
他把碗一搁,语气淡淡道:“你管这玩意儿叫药?”
我和夏凌寒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顿时感觉一阵恶寒。
这哪是什么苦口良药?
分明就是硫酸啊!
这么强的腐蚀性,喝下去能不死的,那是铁胃吧?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夏凌寒。
此刻的夏凌寒面色铁青,眼底一阵后怕,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
“我喝了这么久的药竟然有毒!”
“那我是不是已经毒入骨髓了?”
“什么人要害我?竟然给我下毒?”
夏凌寒到底没什么社会经验,突然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明显有些接受不了。
他目光失神,如遭雷击,恍惚道:“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害我?”
“到底是谁要害我?”
看他一副没经过事的样子,我无奈的叹口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先别慌,可能是这药方本身就有问题,未必是你身边的人给你下毒。”
“夏家别墅孤立在这山上,你家里用的人都是熟面孔,知根知底的,应该没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药里下毒。”
“因为一旦事发,他们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除非……这些人里面有你们夏家的死敌。”
我分析的同时也是在给夏凌寒提个醒。
让他自己也思量一下家里有没有可疑的人。
夏凌寒立马道:“没有,我们夏家没得罪过什么人,家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他们应该不会害我。”
他说着,慢慢抬起头来,有些激动道:“我知道了!”
“是药!肯定是药!”
“这药是那个神秘人给我爸的,”
“说是能治我的病,可是每次我喝完药都感觉生不如死。”
我顺着他的话问:“那这神秘人是谁,你知道吗?”
夏凌寒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每次神秘人送药过来的时候,都是我爸亲自去拿的,从来不让人跟着。”
我一听,不由得皱眉。
夏丰年一看就腿脚不好,平时行走都不太方便。
那神秘人竟然非要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取药,可见取药的地点并不远。
顿了顿,我赶紧又问夏凌寒:“那你知道你父亲每次都在什么地方取药吗?”
夏凌寒犹豫了一下道:“那神秘人送药过来的时间都很晚,我一般都睡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交接地点在什么地方。”
“不过……”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从窗户看到了我爸一个人进了树林。”
“我爸平时从不进那片林子,我就感觉他深更半夜去林子里有点奇怪。”
“第二天我好奇的问了他两句,他却没来由的跟我发火,让我以后别多问。”
“还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明白了!
我和苏清渊对视了一眼,估计此时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
看来这夏丰年不简单啊!
别墅周围的林子里面有妖物这件事,他作为别墅的主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可他却在三更半夜,偷偷往林子里跑。
除非他是自己找死,不然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他的身体状况,药汁交接的范围肯定离别墅不远。
如果那个所谓的神秘人就藏在别墅周围的树林里,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之前就隐隐觉得奇怪,不太合理的地方。
林子里的妖物我们是亲眼见识过的,一只凶悍异常的山魈,一个血心藤化成的妖邪。
这两样东西,无论是哪一种,闯入夏家都能杀个片甲不留。
可夏家人在这别墅里住了这么久,竟然安然无恙!
虽然晚饭后,管家遭受到了山魈的袭击,可我后来想想,他的伤口不对劲。
山魈如果攻击人,不可能那么温柔。
而且,都见了血腥味,它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逃走?
感觉就像是故意出来露个脸,把我们引到林子里面去一样。
我凑到苏清渊边上,小声问他:“你能看得出这药汁里面有什么成分吗?”
苏清渊微微摇头,淡淡道:“看不出,但猜得到。”
他说着,点了点我的鼻尖:“你鼻子不是挺灵的,没闻出什么味?”
苏清渊这么一提醒,我下意识的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残余药汁的气味。
是腥臊味!
我在林子里也闻到过。
一个念头顿时从我脑子闪过,我诧异脱口:“难道是血心藤的汁?”
苏清渊微不可查的点头:“血心藤本身就有麻痹人体神经的作用,给夏少爷喝下之后,浑身不能动弹了,可不就是安静了?”
“不过,对方下手很有分寸,毒性不强,应该不是想一次性要他的命。”
我明白了。
对方这是要把夏凌寒一点一点的折磨死啊!
要是没点深仇大恨,恐怕做不出这么变态的事。
我觉得很有必要去找夏丰年聊一聊了。
门外,夏丰年已经焦灼不安的等了很久,看见我和苏清渊从夏凌寒的房间走了出来,立马客气迎上。
“两位大师,怎么样?”
“我家凌寒的病还能治好吗?”
我故意阴沉着脸没回答,只压低声音道:“夏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夏丰年估计以为我们要跟他讨论一下夏凌寒的病情,连忙点头,带着我们去了他的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屋里就剩我们三个。
苏清渊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只负责坐镇和助攻,这些磨嘴皮子的琐事他肯定是懒得开腔的。
于是,进去之后,立马就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
我也不管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皱着眉对夏丰年道:“夏先生,恕我直言,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夏丰年一震,有些不解:“夏某生平一向与人为善,并没得罪什么人,白大师何出此言?”
我微微叹气道:“夏先生可能有所不知,你千方百计替夏少爷求来的那副药有大问题。”
“那不是救命的解药,而是害他的催命符。”
“亏得我师兄精通药理,一闻便闻出来,这药汁里掺了一味毒药。”
“短时间服用,看不出什么来,但喝得时间久了,毒素淤积在五脏六腑,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令公子的命!”
我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主要是因为苏清渊这张神鬼莫近的脸和不怒自威的气场很唬人。
把他搬出来,莫名的很有说服力。
苏清渊端坐在一张古董圈椅上,没有发话,只是配合似的点了点头。
夏丰年面色有些难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我费尽心血才求来的灵药!”
“而且,凌寒吃了药以后,病情确实是稳定了很多。”
“你们怎么看出那药有毒?”
我好笑道:“夏先生,你说的稳定只是因为夏少爷不闹腾了,对吧?”
“那夏少爷有没有告诉你,吃完药之后,他感觉更难受?”
“你们看到的稳定只是个表象,其实他的内里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那药要是再吃上两副,夏少爷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我这话也不是吓唬夏丰年的。
夏凌寒身体虚,本来底子就不好,要不是灵灵那个傻姑娘透支了自己的灵力来滋养夏凌寒的身体,他都熬不过这次发病。
夏丰年似乎还有些不信,表情有些僵滞。
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有些急切的看着我和苏清渊:“两位大师,你们既然看破了有人要毒害我儿子,那肯定有办法救他对不对?”
“还请两位看在我夏家只有这一根独苗的份上,救救我家凌寒。”
“只要两位能保我儿性命,我夏某定有重谢。”
我看他一眼,有些为难道:“夏先生,我们也不是见死不救。”
“可你到现在还对我们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们神秘人的身份,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不瞒你说,夏少爷其实并不是生了怪病,而是中了一种很罕见的毒。”
“此毒极有可能就是赠你药的神秘人所赐。”
“你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我们有力也无处使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夏丰年表情变幻,心思似乎在瞬间转动了几次。
他声音有些嘶哑道:“凌寒这病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毒?”
“我这些年带他看遍了无数名医,从来没有人说他是中毒。”
夏丰年一时间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我尽量解释道:“说是毒,其实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毒咒,一般的查验方式是查验不出来的。”
“所以你这些年带他看了这么多医院,也找不出病根。”
“要想根治,就要找到这个下毒的人。”
“若此人怨气不除,夏少爷的毒就解不了。”
“毒咒?”夏丰年喃喃自语。
显然我跟他说的这些已经涉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沉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神色凝重,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几分。
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对我们道:“那人二十年前就给凌寒下毒,必然是跟我夏家结怨已久。”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很多事记不太清了。”
“两位先在此稍作休息,容我回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夏丰年说完,自己操控着轮椅就先出去了。
不多时,有保姆得到吩咐,送来了丰盛的食物和果盘。
显然是把我们当贵客礼待了。
只是,保姆出去以后,我和苏清渊都清晰的听到了书房落锁的声音。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早有预料。
这个夏丰年,果然心里有鬼。
我刚才问他要那个神秘人的信息,他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字都没透露。
此时找个理由拖住我们,估计是想自己去确认一下。
可是,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夏丰年,真是老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