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儿？”
乔天虎双目微暗：“还没有公主和我儿的消息吗？”
“你不必忧心，那刺客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暴露了那么多的内应，才将公主和乔烈带走，就不会轻易伤害他们。”
乔天虎点点头，接过了火烧，咬了一大口，细细的嚼着。
“披甲营的事你做的很对，不过，却也要尽早想办法替自己澄清，你当知，人走茶凉，时日越久，对你就越不利。”
乔天虎吞下嘴里的食物，只觉得满口苦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我都清楚，我澄清又有何用？”
“武昭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关牡丹摇头：“和亲书送过去之后，就未有什么消息了。”
“哼，怕是潜在我大夏的探子，早已经把夏国公主失踪的事传回去了。”
“天虎，你说，这次的事，会不会是武昭和金燕国...？”
“不会”乔天虎很肯定：“武昭新皇，还是皇子的时候一直很低调，所以，了解他的人并不多，但看这次夺位之争，是个城府深沉之人。”
“金燕国不过苟延残喘罢了，皇室龟缩进兰塔大漠深处，放弃了对漠外的统治，已经成不了气候了。武昭新皇，是不会费力去拉一个这样一个盟友。”
“不过，想除掉我的人里，必然有武昭国藏在暗处的影子。”
“糊涂啊”关牡丹叹了一句，不知是在说谁。
两人对坐无言，关牡丹看着乔天虎一连吃掉了三个火烧夹肉。
“果然是父子，就连吃东西都这般相像。”关牡丹看着乔天虎，想起乔烈如出一辙的吃相，觉得有些好笑。
乔天虎只是低着头，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等他吃完了，打了个嗝，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
“我走了，陛下那边，我会替你求情。”
关牡丹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袍子上压出来的褶皱。
乔天虎也站了起来，像是送客一样跟在了关牡丹身后。
“关牡丹，”乔天虎突然喊住了他，并且直呼他的大名。
“嗯？”关牡丹一回头，一只斗大的拳头在眼中放大，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关牡丹被这一拳砸倒，半边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眼前直冒黑星。
关牡丹的随侍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变故，急忙挡在关牡丹身前。
乔天虎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关牡丹问了一句话：“十年前，是你带走我儿乔烈的吧？”
关牡丹推开了随侍，自己站了起来，他摸了一把嘴角，看了看手指上沾着的血迹。
有好多年，没有受过伤，没有挨过打了，他也知道，这一拳乔天虎并未用全力。
“还是被你猜到了。”
关牡丹苦笑：“天虎，是我对不起你。”
乔天虎紧握的拳头有些颤抖，好半天，才松了开，然后疲惫的走到床边坐下。
“谢谢你。”
关牡丹猛的一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都知道了？”
“我只是猜测，但现在看来，就是我想的那样，我爹说的对，君是君，臣是臣，就算是一同长大又如何，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那日在酒楼，你同我儿说了那番话，我就知道这件事，你参与其中。”
“但你关牡丹是什么人？若无人逼迫你，你是不会做出这种拆人骨肉之事，这世上能逼迫你关牡丹的，除了那位，又能有谁？”
关牡丹脸上苦意更甚，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竟是乔天虎，他却害得他骨肉分离。
挥挥手，让随侍退了出去：“天虎，何必这般通窍，你不如就把所有的事，都算作我的头上。”
“刚刚那一拳，就是打你辜负了你我间的情谊，今后，我们不在是朋友了。”
“你若要如此，我也无话可说，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乔天虎转过头盯着关牡丹：“你若**得对不起我，就告诉我，这十年，你把我儿带到了什么地方？他又为何会出现在武昭边境战场，还失去了记忆？”
“当初，那份旨意是要我带走并杀了烈儿，可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论如何我也下不去手，就偷偷把他送出了安阳，交给了我师兄阮无为。”
“后来，我听说他被仇家追杀，带着烈儿入了无云大山，那之后，我就再也寻不到他们的消息。”关牡丹面带歉意。
“天虎，你既然知道了，那你如何打算？乔家一门忠烈，你我终究是大夏国人，天虎，万不可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逆转之事。”
乔天虎笑了，像是放下了沉重的负担一般吐了口气：“不必说了，关丞相，你若对我还有一丝愧疚，就什么都不要管，走吧。”
关牡丹知道，一切无法挽回了，就像当初陛下做的那个错误的决定，大夏国，永远失去乔天虎了。
离开了监牢，关牡丹步伐沉重，顶着的半张肿脸，浮现出一大块的淤青。
他平日最爱走路，今天却觉得双腿有些抬不起来。
招了招手，随侍过来扶住了他，把他扶上了马车。
“大人，我们去哪？回府吗？”
见关牡丹失神的靠在车厢里，半天没有反应，车夫有些迟疑的询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去哪啊，原本我觉得，这大夏就是我的家，如今又觉得，我好像就快要无家可归了。”
“大人”随侍听得心惊肉跳，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么会从丞相大人的口中说出来？
“走吧，回府去。”
关牡丹走了，大理寺的天牢里，又恢复了安静。
这，只关了乔天虎一个人。
他盘坐床上，腰背依旧笔直，
看着监牢里那口小小的天窗，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里，一些灰尘空中盘旋。
闭上眼睛，乔天虎脑中浮现出宗祠里的那些牌位，
乔家的列祖列宗，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一代代，都死在了战场上。
到了他乔天虎这一代，也从未惧怕过战争。
哪怕暴尸战场，马革裹尸，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但男儿当死得其所，不应该是在这样逼仄的监牢里，被人冤死害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乔家对得起你夏氏一族，对的起夏国千万百姓，我乔天虎，更无愧于你夏鸿风，是你负了我，所以你怕我。”
乔天虎闭目沉思，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敲了敲牢房的门。
过了片刻，走来了一个脖子上带着一道划痕的狱卒。
“将军，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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