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友善地对她笑了笑,而小郡主特别乖,亦是对她咧开嘴巴,口中门牙还掉了一颗,比其他孩子更要天真可爱。
琼华公主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小锦儿这是与我家宁宁投缘呢。”
“是啊。”颂文太子语气十分温和,摸了摸怀中女儿的发顶。
前太子妃两年前病逝,当时锦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心疼。这孩子虽得万千宠爱,但性格不娇纵,而且也并不亲人,大多时间她懂事且沉默,因为身子骨有点弱,所以总常年窝在寝宫里,见到陌生人的时候,也总是会有些羞怯。
奇异的是,她并不害怕凌安,甚至一直好奇地盯着她。
凌安与先前的太子妃眉眼有些像,但是更相似的是神态气质,显得十分温柔和善没有攻击性。
颂文也是有意让女儿放开一点自己的性子,特地道:“宴席还有一会儿,你要不要带表姑姑去逛逛东宫?”
小锦儿虽然并不知道她何时有的这么个年纪不大的表姑姑,并且也是第一次见面,尚且对那人不了解。但是这不妨碍一个小孩子对凌安莫名其妙的信任。
凌安也没能拒绝,准备跟在小郡主后面,想着照顾好她就行,但是没有想到,小锦儿却主动将手塞在她手心里,意思是要她牵着。
凌安的心一时间软得一塌糊涂。cuxi.org 猪猪小说网
颂文也是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有些失神。他与太子妃年少成婚,共诞一女,曾经他也是真心诚意爱过那个温柔又有才情的女子,可惜她身染恶疾,药石罔效,临了的时候那般苍白消瘦,只流着泪对他道:“殿下,妾身这身子已是不济了,违背了与您白首偕老的誓言,也无法再看着小锦儿好好儿长大……妾身好不甘心啊……”
她那副恹恹的垂死样貌,那气若游丝的临终含恨之语,曾一度令他回想起来就十分痛苦,也险些就此一蹶不振。
他本就生性凉薄,为数不多的爱意,似乎也自此被她带入到了黄泉之中,犹如被大雪覆盖,再也不见痕迹。
自此他对女子再没有动心的感觉,或许也正是如此,很多时候才会异常清醒。
琼华的意思,他也再明白不过了。
现在京城里许多贵女,也都是在自荐枕席,的确,太子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此举无所谓情爱,而是谁入了他的后宫,就能为自己的家族带来不少助力。
就连琼华公主也是这般想,肃国公在一众公侯当中地位不上不下,而人总是想着要往高处爬,越高越好,权力有顶点,可野心却没有界限。
太子原本也是想拒了的,或者干脆装作看不懂琼华的意思,可他如今看着小锦儿那般喜欢凌安,而凌安又确实会偶尔给他一种故人重逢之感……他的态度就这般有些松动了,想着比起旁人来,的确没有比凌安更加合适的了。
只是对方还只是个小姑娘,比他要整整小上十二岁……但是小姑娘也好,小姑娘易哄骗更易调教,既然她和前太子妃有三分相似,再过几年模样长开了,性格也照他喜欢的那样磨炼好了,或许能再像上几分呢。
打定了主意,颂文也就不同自己的姑母拐弯抹角了。
“姑母,您可给宁宁说了人家?”
琼华压住内心欢喜,道:“她到明年正月及笄,自然不会这么快的。”
“正月啊……”颂文心头一痛,忍不住有些敏感,芷柔当初就是正月开始病重,苦苦支撑着,好不容易才捱了小半年,可是还是去了。
他默了许久,才敛去眼中情绪,忽地开口:“姑母,孤有迎娶宁宁表妹的意思,只不过,恐怕难以让她已正妻身份嫁进东宫……您也知道,芷柔与孤是年少夫妻的情意,唯有此事,我绝不愿对她有所辜负。”
琼华皱着眉道:“那您是想让宁宁做侧妻,还是做妾?”
妾的身份太低微了,很难翻动起什么风云,而一个男人可以有许多妾,却只能有一个妻。
这种称呼毕竟太难听了,太子解释道:“孤不敢怠慢表面,若她能进东宫,自是唯一的侧妻位置。”
只不过,她这一生,哪怕荣宠再多,地位也永远僭越不过一个死人。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琼华有些没注意到分寸,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唇角慢慢上扬。
“宁宁会否介意这一点?”太子道。
琼华摇摇头:“您对先太子妃情深义重,如今愿意娶她作侧妻,这已是厚爱垂青,宁宁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介意。况且,那孩子腼腆,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还是仰慕您的。”
太子笑了笑:“姑母这话孤就有些不信了,她就见过我拢共两次,应当不至于。”
“太子殿下真是小瞧了自个儿,您龙章凤姿,自是一眼就难忘的……”
……
可是不是果真如此,凌安最有发言权。
在见过像荣嘉那样眉眼深邃精致的妖孽之后,其余男人的样貌,便很难在她这里留下印象了。
从某种层面来说,荣嘉打开了她的眼界,也拔高了她的审美。而太子殿下虽然如今正处在一个不错的年纪,气质清雅有书卷气,并且开始显示出成熟男人的韵味,但只从样貌身形上看,怎么也是荣嘉更胜一筹。
若真有女娲抟土造人,荣嘉估计就是她精心捏就,而其余人就是一根柳条儿甩出的泥点点,普遍又平庸,但就是先天的东西,怪也只能怪上苍不公。
……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宴上热闹场景,她陡然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什么呢?
“姑姑,你在想什么呢?”牵着她手的丹燕郡主忽然问。
小郡主确实是在带着凌安在东宫四处转悠,凌安还没进过宫,刚开始确实觉得自己眼睛不太够用,东看看西看看的,尤其是一些养在花园中的珍奇花草。可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吧,毕竟是入冬了,一切都显得有些萧索衰败,冷冰冰的,并无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