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为什么要跟男生讨论这种问题?
殷错毕竟也是个女孩,难免有些尴尬,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追根究底地问了自己好多关于女生生理期的问题,而且她还不好。
傅玄钦虚心求教。
“就不能吃点什么药止吐吗?”
“把脏东西吐掉舒服些。”
“那你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想吃什么?”
别提到吃的,殷错听到这个字便先反感恶心。
她急急摇头。
傅玄钦沉凝片刻,端详着自己目光的瞳孔显出几分疑惑。
就在殷错都要误认为谎言被拆穿,对方突道:“所以喝糖水有用吗?家里有红糖吗,我去煮。”
殷错假笑着说不用,而后便只能战略性喝水。
“吃,吃药吧,其他最多也就心理作用。”
傅玄钦皱皱眉:“这些药吗?”
客厅茶几上还有她落下的药盒。
为了以防万一被他记住药名戳穿她这善意的谎言,殷错赶忙将盒子收拾起来。
“是的,就这些。”
她讪讪地笑着,生怕收拾晚了出了意外。
将东西全部往自己房间里搬,中途他还伸手要帮忙。
殷错也忙拒绝,怕和他独处打着哈欠,“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傅玄钦目送着她回自己房间。
殷错忽然转过身朝他道:“你暂时回不去,林冲估计得到凌晨才到,你可以在这里等着,但仅限于客厅活动。”
虽说是被留下,可傅玄钦始终觉得殷错哪里怪怪的。
像是在瞒着自己什么。
他不由想起她紧紧护在怀里的那些药,只隐约能记得起来几个字。
......
殷错进屋进得急,躺在床上想事情时才记起来手机落在客厅没带进来。
怕院里有事联系不上自己,她急急忙忙出去拿。
甫一开门就听见急促的催命铃声,毋庸置疑就是医院的来电。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检查结果出来的。
殷错脑海中那根弦猝然绷紧。
可目之所及的却是傅玄钦自作主张地拿过她手机。
殷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他身边,踮脚一跃就将手机从他手中抢了回来,警惕地盯着他看。
“你没偷看吧?”
傅玄钦摇头,解释:“不好意思,我是看手机一直响。”
殷错瞧他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遂也松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摸过手机就要回房间。
微信里有刘一刀给她发的信息,对方报告已经出来了,艾滋抗体呈阳性。
这也就意味着殷错被感染的概率会很大。
而自己的检测报告也出来了,结果倒是让人稍微松一口气。
可是就算现在的检查结果没出问题也必须服用长达一个月的阻断药,最后的抽血检测还是阴性才算阻断成功。
虽说早就预料过这种最坏结果,但真正砸到脑壳上,还是让人有些懵。
殷错反复地看了几遍信息后靠在门上,摸了摸发热的瞳孔。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这病也不是无可救药,就算不幸中了招,只要好好吃药定期复查......
可殷错骤然将手机往地上砸。
心底的无名火发泄不去,一时冲动反倒对自己的东西下手。
回过神后心疼地摸了摸已经碎屏的手机,瘪了瘪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越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气急败坏,她根本控制不住心平气和。
原本这一辈子已经够倒霉的了,好不容易有了份能让自己安身立命的工作,可没转正多久便出了这事。
接下来的治疗阶段肯定是不能让她继续参与手术室的工作,便是死皮赖脸赖在医院做护工,人家那也是要让你出具个健康证的。
何况她还是个西医,医生的手和钢琴家的手一样宝贝。
为了能让手指纤细灵敏,后天得付出多少次上手术台上的实践。
可如今只要她一日不能上手术台,手指灵敏度下降,那无论之前为了医学付出的多少白天黑夜终成白费。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方阙这对夫妻。
她原本以为善恶到头终有报,人总要因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相应代价,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事实看来并非如此,老天一遍一遍地跟自己开玩笑,把她的善良容忍踩在脚下碾压。
最后放肆地嘲讽自己,不就是让她死心,让她认命,妄图让人心怀愧疚,只不过是另一种认输的表现。
殷错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当日出事的场面,喷薄的血液侵入她的眼,那个女人杀人后得逞的笑容。
她在兴奋什么,大抵是在兴奋自己一石二鸟吧。
都撕破脸了,那她到底还在忍让什么,殷错捡起手机给周延义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分明可以接通,声音却是一字半句都没听到。
殷错拍了拍手机后壳,开机就关机又开机,还是没有反应,分明什么都可以用,就是声音没了。
该不会就是自己刚才摔的那一下把手机声道摔坏了?
殷错崩溃抓头,她一刻不倒霉会死吗?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
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还不都是骗人的。
这世界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团乱麻。
老天不公。
殷错气愤地推门而出,见傅玄钦还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着。
他见自己出来,提了提手里的布洛芬盒子,“我叫了闪送买了药,你看看......”
殷错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冲他吼:“不吃。”
心情不好对他也没了好耐性,只不过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却引起自己注意。
她也不跟这好邻居客气,忽视了那药盒后直接拿过对方手机,“借一下。”
傅玄钦是没拒绝,只不过他这手机没剩下多少电了。
殷措把整个家里翻了好久,才找到他这个手机型号的充电线。
但因为这充电线年代久远,需得自己一直扶着电才能充得进去。
开了机,电量龟速爬升,她忍不住抱怨几句。
“为什么就不支持国产?”
“林冲给的。”
殷错骤然有些泄气。
说到底还是有些羡慕嫉妒恨吧,你说说这人的际遇怎么就能这样天差地别?
老天爷给傅玄钦似乎都是往好的去安排。
便是不小心失忆,没了钱没了家人,至少还可以凭借一副好面孔重回巅峰。
有钱花,有人追捧,大家都对他和颜悦色。
可自己呢?
鲜明的对照组。
可恶!
傅玄钦见她眼睛通红地盯着手机发愣,凑过来看她在做什么。
殷错抬手挡在两人当中,吸吸鼻子后还是决定给周延义打过去。
话不多说,言简意赅地让她代自己给殷素年传一句话。
务必要把方阙一家告到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难消她心头大恨。
周延义迟疑片刻:“......真中招了?”
殷错翻了一记白眼,没搭理,只继续吩咐他:“我没剩多少时间了,如果还想母慈女孝,那就尽快让我看到她的诚意。”
“什么叫你没多少时间?”
“你再磨蹭些我就要好了还怎么跟方阙要钱?”
“不是,我不是很懂,你说明白些。”
听着那边急促的回话,殷错却是不想跟这白痴解释。
傅玄钦在边上看着。
只不过周延义交代说看到殷素年带过律师亲自去同方阙交涉了,想来是的确有在为殷错出头。
不管这次她主动求和是什么缘故,殷错只当是理所应当。
她和方阙两人之间欠自己的,这辈子怕是永远都还不完。
挂断手机后见傅玄钦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那翘首以盼的眼神似乎在等着殷错给他答疑解惑。
她才不告诉他。
气死他最好。
凭什么总是让他如意?
殷错弯了弯唇瓣,手机郑重其事地还到他手中后,甜甜地说了句:“多谢!”
见她转过身又要回自己房间里窝着,傅玄钦伸手拉住她衣袖:“你确定没什么事?”
“没事。”她摆摆手,神色愉悦。
可脸色比之前吐成那样的时候并没有好许多。
傅玄钦盯着她微微泛白的唇角:“刚才是在和周延义打电话吧?”
问这个是否有些踩线了?
殷错感到几分冒犯,抿了抿唇觑他。
“你不会是想跟我要话费吧?”
若真如此,也不想想自己此时此刻是站在谁的屋檐下。
傅玄钦:“不管你想要做的是什么,我希望你也能把我放入你的计划之内。周延义能帮你做的,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