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走在路上,现在去找她,恐怕不太好。”克兰达不认可阿莫吉斯的说法,这太鲁莽了,阿莫吉斯用胳膊蹭了蹭他的腰带,小心翼翼地说着:“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什么日子?”“亏你还是古诺博尼人,怎么连这种事都不记得?”“最近太忙了,忙得昏了头,快告诉我吧,我可没时间玩猜谜游戏。”“今天是卡地安受礼的日子,我们应当去看看,错过了可就再看不见了。”“你说得是,那就走吧。”
克兰达看到地上有闪闪发亮的物件,于是想停下脚步去捡,这念头在脑子里打转,终究没跳出来,他试探般问着:“阿莫吉斯,你最近丢了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克兰达知道这是他的口头禅,因此不说话,果然,阿莫吉斯很快就回答他了:“我是掉了些东西,你如何知道的?”
克兰达漫不经心地问着:“那东西多半会发光。”“是会发光。”“那东西多半掉进了地板缝里。”“我的东西?我没见过那种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请快告诉我。”“不,这全靠我自己。”“这全靠你自己?别开玩笑了,克兰达,我们可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是哪一天认识的?”“这可记不清了,我可不想把这日子写在自己心里,不然我一看过去,就想到你的脸,这实在是件倒胃口的事,不过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我会吃不下饭的,你知道,如果我想不出答案,我会在床上打滚的,所以先闭嘴,别唱歌了,让我仔细想想,对了,是在洛维节,是在那天碰到你的,那时候你在干什么?”“我可记不得,我可不愿意记住这种事。”“你大可以去想想,去回忆,我可把这日子记起来了,现在轮到你了,这是你分内的事,你可别想跑,回忆可算是件美事,你没解过题吗?把记忆里蒙尘的东西擦干净,捡起来,这简直是种享受,我要在回忆里度过现有的一生。”“这就是你可悲又无聊的地方,你总是向后走,走着走着就要停下来,而我还要站在这儿等你,你说靴子掉了,你说鞋带松了,你说有帽子忘在了起居室里,你总要找个借口停下来,我时常要怀疑你,你故意这么做,你总是会这样做的。”“你在胡说,我可不是那种人。”“你当然是这种人,而且你一直会是这种人,因为你把自己的样子刻在了记忆里,你边走边回忆,你要让自己的身子和记忆里的影子完全重合,所以你永远都是这种人,想让你跳出来,首先就要让你忙起来,你奔波劳碌时才能迎来真正的自己,你现在是回忆造就出来的玩偶,这玩偶的名字恰巧叫阿莫吉斯。”“您可真是位无礼的孩子,不过我原谅你了。”“你又这样说?现在我们旗开得胜,你就这样偃旗息鼓,放过我们的敌人了?他们还站在我们丢在地上的外套里,他们用脚去踩我们的领带,他们用腿去挤压我们的袖口,我们早就从那件衣服里走出来了,但他们可不愿就此罢休,他们把这些衬衣堆起来,用火柴去烤它们的草裙,它们满心欢喜,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们,我们站在超市的橱窗里去看这些人,他们还围着我们的衣服转圈,生活真美好,只要走在街上,走得够久,我们一定会遇到这种事,这种能让我们会心一笑的事。”
克兰达伸出腿,踩住那闪闪发光的物件,他看到了下水道,他走过去,于是阿莫吉斯也跟着他走过去,他蹲下来,所以阿莫吉斯也要一同蹲下来,克兰达将这东西踢进去,踢进下水道里,这时候,他闭上了眼睛,阿莫吉斯当然也闭上了眼睛,他们没看到这位失踪了的朋友,由此激起无限怀念,他们把上衣脱下来,塞进帽子里,他们把帽子丢出去,丢到一条河里,冠军接住这顶帽子,丢进野兽的嘴巴中,克兰达打开口袋,口袋里有上了锁的日记,他把这本日记掏出来,给阿莫吉斯看,阿莫吉斯盯着封面上跳动的花朵,他说道:“这是你侄子的日记?你把它偷来了?这恐怕不太好。”“没关系,他不知道。”“可这……他毕竟没同意。”“正因如此,才该把这东西拿过来,他若想把这本书交给我,我何必去拿呢,正因他不乐意这样做,我才要自己走进他的房间,亲手打开他的抽屉,把这本书掏出来。”“你没告诉他?”“当然没有。”“你这是强词夺理。”“当然了,这算是优点。”“可你打不开它,这日记上了锁。”“总有办法打开,我的侄子能把它打开,这我知道,所以我们也能这样干,你看,这不过是个密码锁,而且很简陋,我们能把它砸开。”“你不打算把它还回去?你侄子会看到的,一本被砸坏的日记,傻子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你侄子会伤心的,你现在就把它还回去吧,也许那小家伙还没发现。”“现在来不及了,而且你辱骂了傻子。”“我没有。”“你说了,我听着呢,我还录了音,你要听听吗?还有别人听到呢,现在要放出来吗?在人群里,别人要听到你说的话。”“好,好,全听你的,这总行了吧,我们这就把这本日记砸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一个小男孩能写什么?我们来看看吧,这肯定很有意思,是吧?”“即使你这样说,我们也要把这本日记打开,而且要快些打开,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你完全不懂,我了解你,你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待在这儿,我也是如此,所以更要把这本日记砸开,现在动手吧,去找块石头,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总之要把锁砸开。”“等等,我早该说这话,你为何不把密码输进去呢?这可是密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