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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人,孺人可得三思呀!”
好一阵后,婢女如梦初醒,抽抽噎噎地哀求道:“殿下若是知道孺人与魏郎之事,不需晋王妃等挑唆,必然不会饶恕孺人,到时莫说孺人腹中孩儿,便连孺人也是自身难保,再者魏郎……分明一直在欺哄孺人,孺人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如果主人的丑事败露,她们这些婢女就算不被晋王剥皮,也必定会被元相国五马分尸!
“魏衡安那个忘八,今后若落我手里,我必然会将他千刀万剐,否则我元婉慧誓不为人!”元氏咬牙说道,却将手放在小腹上:“可这是我孩子,和我血肉相连,让我如何忍心?!你们听好,谁再劝我这些没用废话,不用晋王动手,我先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婢女的哭诉便憋在了喉咙里,生无可恋地瘫软当场。
总算还有一个有些胆量,见元氏已然下定决心,积极开动脑筋说有用的话:“孺人若想保住孩子,只能离开晋王府,只孺人出入虽然自由,彻底离开晋阳城却不容易,单凭奴婢几个,也实在难保孺人安全,孺人或许可以向夫人求助?”
凭他们几个,就算买得假过所离开晋阳城,也绝无本事隐姓埋名在外自立,只好回去长安,那么当然不能就这样回去,魏衡安虽然是个混蛋,但不得不说,他对元得志的分析确有几分道理,元得志再怎么宠纵女儿,也不可能为了元氏激怒宗室,甚至被太后怪罪。
但姚姬便不同了,姚姬是元氏的生母,绝不会眼睁睁看元氏去死,她是唯一能救元氏的人。
元婉慧眼中一亮:“是,阿母必定会维护我,我这便写信。”
那婢女又道:“孺人即便此时修书,怕也来不及了,已经过去了两月,再怎么遮掩,也难保不会被人看出端倪。离开晋王府确为迫在眉睫,奈何因那魏姓无耻之徒,孺人短时之内,没法再筹措路资,再者私造身份出城也不保险,最好……求得薛娘子相助,暂时收容孺人一阵,待夫人有了回音,再作筹划。”
听元氏口口声声要将魏衡安千刀万剐,这个机灵的婢女也不再称他为魏郎,又再提出一个更加保险的办法。
元氏果然大喜:“毛夫人虽说虚伪,但毛大尹到底是阿耶知交,毛夫人总不能见死不救,阿薛又一贯仗义,必然也不会坐视旁观。”
祸难已经迫在眉睫,元氏当然顾不得隐私曝露,再说原本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丑事,贺烨既然无情无义,她当然可以另谋出路,不过这回却是被奸歹蒙蔽,不幸走上一条歧途,论来都是贺烨的错,是魏衡安的错,不得好死的是两个狗男人,造成了她的悲惨不幸。
其实要不是魏衡安一再叮嘱小心谨慎,说不定元氏早就将此事与好友薛氏津津乐道了。又说晋王妃,这时已经将元婉慧的“遭遇”调察得一清二楚证据确凿,正忍着捧腹大笑的冲动,向险些做了冤大头的晋王殿下汇报:“先是去问了那医者,他对元姬印象深刻,是因元姬刚走不久,便有人贿买他打听元姬脉象,此人自然便是毛府派遣,看来毛夫人也紧盯着元姬,不过元姬当时月份还浅,医者虽把出了滑脉,并不能够确保有孕,他也是这么知会元姬与毛府探人。”
又说道:“至于魏衡安,咱们探人一直盯梢着他,他卷款私逃,玄妙则是并没跑得多远,竟然留在了忻州,这件事情,虽然上报给了岭儿,也是我交待这事并不重要,故而岭儿也没理会,依然让探人盯着魏衡安罢了,据探人报,毛府探子也跟踪一路,只见魏衡安在忻州安定下来,便撤离了并不惊动。”
贺烨判断道:“毛维是想用这把柄要胁元得志,又不防这丑事早被咱们察觉,魏衡安如何他并不关注,关键还在元氏身上。”
“是这道理。”十一娘笑道:“十日前,我下令扣审魏衡安,人已经被秘密押回晋阳,关在裴家秘宅,裴郎君亲自审问了,那魏衡安已然是魂飞魄散,稍稍一吓便将做下那些丑事交待彻底,开始一口咬定是元姬主动勾搭,后来才承认了贪图利益,只无论如何威逼,却没有交待是受毛维指使。”
“毛维这回也算谨慎,应当没有出面,而是洞悉魏衡安就是个贪婪之人,稍作引诱,便让他上钩。”
十一娘颔首:“应当便是如此,魏衡安起先企图通过元姬举荐,顺利搭上元得志这艘巨船,从此一帆风顺官运亨通,哪知‘用力过猛’,竟让元姬不舍与他分离,说什么毫无必要参加科举,待时机合适时,只要她阿耶举荐,轻而易举便能获得高官厚禄,魏衡安担心暴露企图,只好摁捺急切。”
贺烨挑眉:“元氏所说时机,莫不是本王一命呜呼时?”
“是这意思,不过元氏固然愚狂,倒还没有蠢笨到把这事情张扬出去地步,想来元得志必然也对她有过千叮万嘱,所以关于太后意图谋害殿下这事,魏衡安应当不知情。”
其实知不知情已经不重要了,魏衡安既然被押回晋阳城,那么当然会变成一具再也不能开口的尸体。
“大约是年余相处下来,魏衡安笃信元姬的确愚蠢无知,竟然以为只要花言巧语,不难与元姬合好如初,他呀,贪图也并非元姬财物,只想着如此一来,元姬别无办法,只能让腹中胎儿流产,这一桩危机过去,他还企图着元姬能助他一臂之力,如愿攀附上元得志呢,就算不能……因为这一年间,不少学子文士聚集晋阳,毛维瞅中时机,意欲扩充党羽,故而晋阳贡生在省试中竟然有望占据一定比重,魏衡安打算,万一没能哄骗住元姬,她也不敢自曝其丑,顶多与他再不来往,他还可以利用毛维举荐,总之,魏衡安可不甘愿因为这么一桩风流韵事,就此隐姓埋名。”
听得贺烨啧啧不断:“钻营到了这个地步,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王妃接下来打算如何?”
十一娘笑道:“虽说现下没有实据指向毛维,我当然不会让他奸计得逞,元得志这人呢,显然要比毛维更加奸滑,我虽不惧与他为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有机会让他与毛维恶犬相斗,当然要努力促成,才不妄浪费了好些人手,盯梢元姬这么长日子。”
却也没有说明具体计划,贺烨并不打算追问,他只需看戏便好,但没有疏忽另一件事:“毛维忙着扩充党羽之事,王妃难道要听之任之?”
“那些能被毛维争取过去士人,品性自然不敢恭维,并不值得咱们拉拢,再说就算阻止毛维,这些人照样会去钻营元、谢等等,何必多此一举?毛维这番行为,有助于太原贡生取中,今后太原府对文人士子更具吸引力,长远来看,也有一定好处。”
所以十一娘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贺烨摸着下巴寻思一阵,笑道:“如果王妃这回能够大功告成,让元得志忌恨毛维,他这番扩张党羽之行,将来便能成为罪状之一。”
“殿下真知灼见。”十一娘心情甚好,毫不犹豫拍了个马屁。
又说毛维那孙媳妇薛氏,担当着“操控”元氏的主要职责,眼看着一切顺利,接下来只需等待胜利的战果,可迟迟没有盼来元氏的主动到访,薛氏这个“知交好友”不免开始心急。
魏衡安是他们精心择定之人,贪婪欲望固然是不能缺少的“品质”,但过于愚蠢可不合适——万一行事不慎,奸情败露,还不待威胁元得志,奸夫淫妇便被晋王打杀,可就白忙一场,没有半点好处了。
庆幸的是,魏衡安果然不负重望,与元氏勾勾搭搭许久,竟然一点破绽不露,直到元氏有了身孕,这当然也在计划当中。
薛氏知道元氏身边没了指点人事的老妪,那些个婢女懂得什么?再兼姚姬这个生母,又不是大家出身,更加不会教导女儿诸如避孕等等知识,她不定巴不得元氏快快得宠,为晋王产下长子,将来母凭子贵。
所以薛氏便有意识对元氏提起几回避子汤的坏处,被医者吹嘘得再怎么保险,到底还会造成疾患,担保元氏不会饮用避子汤,那么珠胎暗结便成了早晚的事。
依元氏那狂妄性情,有孕之后,必然会想到明正言顺摆脱晋王媵的身份,与心上人双宿双飞,可元氏愚狂,魏衡安怎会自大?不敢劝说元氏打胎,惊惧之下,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便成了理所当然。
元氏没了主心骨,当然会主动寻薛氏这么个知己求助,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