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漠寒沉默了一阵,才道。
“或者,你这样的方式,才是对的方式。”
如果他在一年前,察觉自己无法放手时,就像吕颂唯那样,敢于给予,也敢于回应,那他和裴知夏,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三个加起来近百岁的老男人,在帐篷里喝酒喝到近两点。
关越恒和吕颂唯都睡下了,晏漠寒披了外套,走到帐篷外,拖了张椅子坐下。
拿出手机。
微信里,有晏芷彤十一点多发过来的信息。
“姐姐看起来很累,回来就睡了,我也睡了,二哥,晚安!”
裴知夏治病的那一段,她不愿跟他细说。
他跟晏漠巡和乔晚庭都打听过,二人也是轻描淡写,三几句话带过,不愿细谈。
他打听清楚给她做手术后医生团队,前两天去国外分公司出差时,特意腾了半天去拜访那位权威专家。
专家如实对他说了一年前的情况。
“她的病情被延误得厉害,加上术前曾经大出血,她身体底子也不好,手术风险很大,但不做,又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听说她是乔刚认回来的女儿,乔挣扎了一晚上,最后,是知夏自己决定立即做手术。”
“手术过程大出血,各种状况频出,手术完了,连我心里都没底。”
“我和我的团队,是尽最大的能力了,能不能醒来,得靠她自己。”
“乔和施在ICU外一直没合过眼,直到她醒来!”
“乔毕竟不是小年轻了,打着点滴,坐在外面等。”
晏漠寒听完专家的话,愈发明白曾经把他当干儿子一样的乔二叔,如今看他,都是一副要吃了他的眼神。
山风越来越大,吹到脸上,像冰刀,不仅冷,还有点痛。
晏漠寒用力搓了几下脸,脑子里闪过裴知夏冷漠如冰的神色,暗地长叹一口气。
……
裴知夏醒来时,帐篷外面一大片霞光。
帐篷里面,只剩她一个人,外面,传来吵杂的声音。
她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没到七点。
但显然,大家都醒了。
她从睡袋里爬出来,换了套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拉开拉链走了出去。
只见众人坐在椅子上,朝着山那边眺望。
山边一片红霞,显然,太阳快出来了。
和大家一起坐椅子上的晏漠寒,坐在离她,帐篷极近的地方。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他转过头来。
看见她,扯出抹笑意,起身走了过来。
“昨晚睡得好不好?”
裴知夏昨晚比平时迟了些睡,所以也比平时起得晚一些。
“嗯,还行。”
“快去刷,刷完牙来看日出。”
裴知夏点点头,拿了洗漱用品去水龙头那边刷牙。
刷到一半,就见晏漠寒拿了个保温瓶和一次性的大碗过来。
“山上的水太凉,你洗脸兑点热水。”
他说着,用大碗接了些冷水,又从保温瓶里倒了些开水到碗里,试了试水温,这才放到她面前的石枱上。
裴知夏说了声谢谢,把面巾泡到热水里,拧一下,再敷到脸。
真舒服!
她轻揉搓了几下脸,洗干净,这才对晏漠寒说了声“谢谢”。
晏漠寒没说什么,陪着她慢慢踱回去帐篷前。
她跟众人打过招呼,才发现少了几个人。
“我弟弟他们呢?”
晏漠寒拖了椅子让她坐下。
“知冬和彤彤去看松鼠,越恒和泳儿说去散散步。”
除了这四个,其他人都在坐等日出。
裴知夏便也坐着等。
晏漠寒又走了开去,回来时,一手端着汤,一手端了个碟子,碟子上放了两只肉包子。
“知冬昨晚熬的汤,没喝完,喝一碗,暖和。”
裴知夏一早起来,有点懵。
到现在,她才有点反应过来。
她接过汤,晏漠寒就把包子放桌子上。
她尽量压低嗓音道。
“晏漠寒,谢谢你,但这些我自己会做,不需要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你要干什么就去吧,不用管我!”
裴知夏明确拒绝过他。
现在他为她忙东忙西,她有点过意不去。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他面子,又会让他难堪。
她只好,尽量用只有彼此听到的音量跟他表明态度。
晏漠寒拖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自愿,你不用有负担。”
裴知夏有点无语。
怎么可能没负担啊!
可她又实在想不出有效的办法,能让他停止这种狗皮膏药一般的举动。
只好,在可接受范围内,由着他去。
幸好,汤是知冬熬的,包子是速冻包子,她吃起来没负担。
她不再说话,静静地喝着汤,吃着包子。
吃到一半,山那边的太阳冒了个小头出来,然后,很快就整个窜了出来。
红彤彤的,挂在山头上,光芒万丈。
裴知夏是第一次在山上看日出,不算震撼。
原因,大概是她的心绪,被晏漠寒扰得有点乱。
决定来露营时,她不是没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但她知道,安城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她想要完全避开晏漠寒,除非不混这个圈子。
可她自己的工作,弟弟以后的路,都需要她先在这个圈子混开。
算了,反正今天的行程,差不多快结束了,再忍受多一会儿。
等下了山,大家就一拍两散互不相干了。
如此想着,裴知夏才心情才平和一点。
大家吃了早餐,看完日出,晏靖蘅和沈骁带着他们的女朋友去采野花摘野果。
晏漠寒问裴知夏想不想去,裴知夏摇头。
“我昨晚睡得不太够,我回帐篷再歇一会,你们想去哪玩就去吧,不用管我。”
她这理由,让晏漠寒无法拒绝。
等她进了帐篷,吕颂唯过来拍拍晏漠寒肩膀,一脸同情地问。
“又吃瘪了?”
晏漠寒平静地看他一眼,“意料之中的事。”
他犯的这些,全是“死罪”,她还愿意正眼看他,愿意用普通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他已经很满足。
吕颂唯扭头,看一眼拉上链的帐篷。
“那你就准备像现在这样,蜗牛般慢慢向前爬?”
晏漠寒点头。
“暂时,只能这样了。”
晏漠寒是个成功的商人。
有些投资和项目,可能一两个月就能见到显著效益。
有些项目,要守、要候机而动,可能要好几年,才能看到效益。
而他,向来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而裴知夏,是他的全部未来和余生幸福。
让他花更多的精力去守、去等待时机,他都愿意。
裴知夏回到帐篷里面,却没有睡。
她拿出手机,点开邮箱,准备处理一下工作事务。
然后,她看到一份陌生的邮件。
这份邮件没附件,只有一句话。
“宝石有其他买家求购,裴小姐要是有诚意,就过来一趟,你们双方竞价,价高者得!”
裴知夏挑了许多宝石,他那颗,是最合适最适配的。
当然,也最贵。
还不一定肯买。
她对自身的每一件首饰出品,要求向来是极高的。
所以,在有最好的选择时。
她不愿将就,更不愿退而求其次。
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出了帐篷。
晏漠寒听见声响,起身迎过来。
“不睡了?”
因为他就是订单客户,所以她如实告之他。
“我需要要现在下山,乘坐最快的航班去M国,晏爷爷相中那颗宝石,主人说有另一个人要买,让我赶紧过去,当面竞价,价高者得!”
晏漠寒一听,捞起搭在一边的外套。
“走,我陪你一起去把这宝石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