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言若海那里出来,滕梓荆觉得后背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自觉杀朱非时,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特意找了自己去儋州出任务的时机,还出城后半夜潜回来!
而且也蒙面黑衣!
居然还能被觉察到端倪,说明行动不够严密啊。
只能说他杀那诬陷他的老夫妇还是太草率了,基本上傻子都能想到是他干的。
而杀朱非和杀那老夫妇,他都是偷懒用了相同的无形指力,也难怪被监察院这帮老银币给觉察。
倘若当初杀那老夫妇,用剑法,应该就好多了。
不过现在监察院显然是没有证据,而没有证据,就有人因为各自立场而拒绝对他先抓后审,所以他才能潇洒到今天。
正如刚刚言若海所说的,一处主办朱格主张抓他审问,而他言若海坚决阻止。
说到底,不是他滕梓荆的无辜、清白有多重要,单纯只是权力斗争罢了。
偌大的监察院,斗争与妥协,自然是永无止休的。
……
走出监察院,范家的马车还等在门口,很显然范闲还没出来。
滕梓荆跳上马车,坐着等了一会儿,就见范闲心情沉重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那个油头滑脑的王启年。
一路无话的回到范府,范闲把滕梓荆叫到了自己房间,盯着他道:
“滕梓荆,我刚刚在监察院查过你的档案了。”
滕梓荆当然知道范闲既然去了监察院,一定会利用他提司的权限去调取自己的档案,因此此刻对范闲的话,一点儿都不意外。
抬起头微笑道:
“范兄弟看来还是对我不信任啊。你查过我的当然,然后呢?”
“你杀了诬陷你的那对老夫妇对吗?”
范闲的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愤愤不平?
又似乎是对眼前这人十分忌惮?
“不错,是我杀的。我滕梓荆好心好意、路见不平,结果好人没好报,被他们诬陷入狱判死刑,不杀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
滕梓荆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瞒不过有心人了,当即坦然承认了下来。
“可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乡野村夫!而且大概率是被人胁迫的,你一个江湖中人,怎么能杀他们呢?”
“哈哈,手无缚鸡之力就能害人?被人胁迫就要害人?不好意思,我滕梓荆不吃这一套!谁要是敢害我,我就杀谁!”
滕梓荆做好了和范闲翻脸的准备了,大不了自己就是展露九品上的武功修为,然后投奔庆帝去。
反正自己在这個世界的主要目标只是美色,庆帝虽然老银币,但应该不会吝惜几个女人吧?
虽然这样是狗了点,但穿越者嘛,个人利益才是唯一原则。
我离开后,管他洪水滔天!
还好范闲闻听滕梓荆这慷慨激昂的话,并没有翻脸,而是赞叹道:
“好一个谁害你,就杀谁。那倘若我答应了陛下的赐婚,娶了林婉儿呢?听我父亲说,只要娶了林婉儿,就能执掌内库,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
“谁想抢我的女人,那我也只能出手杀人了。哪怕是你范兄弟!”
滕梓荆杀气腾腾。
闻听他的话,范闲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冷笑道:
“好威风,好煞气!
滕大哥,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何底气?敢说杀我范闲?
你应该也知道,得益于我娘的余荫,有很多人都会出手护着我。”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罢了!
婉儿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你范闲不行,皇帝也不行!”
滕梓荆浑身肌肉已经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跑路了。
打范闲,他不怕,但他知道范闲还有一个能胜大宗师的机器人五竹。
如今自己的实力,面对五竹,肯定不是对手。
还是先跑为敬,跑了之后氪金变强,再打回来。
“好!那滕大哥这个兄弟,我范闲认了!
林婉儿,我不会抢。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范闲面色有些激动。
只要不抢自己的女人,那就还是好朋友。
滕梓荆也并不那么想和范闲翻脸。
当即问道:
“什么条件?”
“我要你帮莪杀皇帝!为我娘报仇!”
范闲的面色有些狰狞。
“杀皇帝?没问题。”
滕梓荆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下来。
杀了庆帝,本来就在他的计划里,毕竟这老银币不死,自己这搅乱他各种计划的人,估计也会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被他派人给干掉。
既然注定是仇人,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
而要干掉这当世最为强大的大宗师,范闲手里的巴雷特暂且不说,至少五竹是一个极为靠谱的帮手。
“什么?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真敢跟我一起杀皇帝?”
范闲显然没想到滕梓荆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脸上有些震惊。
他自己是穿越者,对皇帝没什么敬畏之心,可在他看来,滕梓荆这个“土著”,不应该这么胆大啊!
毕竟,那可是皇帝啊!
一言而天下从的皇帝啊!
他不知道,滕梓荆也是个穿越者啊!
滕梓荆眼见着范闲震惊的脸色,不禁微微一笑,霸气凛然地道:
“皇帝又怎样?
我滕梓荆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谁碍着我的事,我会跟他战到底!”
范闲觉得自己以往还是小看滕梓荆了,此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他知道,眼前这厮是真敢杀皇帝。
见此情形,他也有几分心情激荡,大喝道:
“好!滕大哥,那咱们就一起杀了那狗皇帝!”
滕梓荆见范闲口口声声要杀皇帝,当即问道:
“范兄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皇帝的儿子,为什么不站在他那边?何必自讨苦吃,要为你娘报仇?他可是你爹!”
闻听这话,范闲瞬间愣住了。
他忽然觉得:你这厮说得好有道理?我为什么要杀皇帝?当皇帝的私生子,高官厚禄,这不是很舒服吗?
何苦要为一个死去的娘亲,去跟他作对?
说不定哪天还有机会当上下一任皇帝!
见范闲陷入了沉思,滕梓荆也没再打扰他,轻轻地离开,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不管范闲的决定是什么,他滕梓荆,心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那就是——努力搞事情,尽可能多的赚取功德点,早日回归现代,看看父母。
……
下午,范若若来敲滕梓荆的门。
滕梓荆开门问:
“若若姑娘,找我有事?”
“滕大哥,是我弟弟想请我哥去一石居品尝京都美食,我哥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
范若若对眼前这青衫公子有些好奇,这厮真的是自己哥哥的护卫?
护卫不都应该是携刀带剑,寸步不离的跟着主人吗?
为啥这厮天天表现得比他哥还像个公子哥儿?
离谱!
一石居?
滕梓荆还真没去过。
以他监察院暗探月薪二十两的工资,去一石居还是显得稍显奢侈了。
这可是京都城里最好的酒楼之一呢,那消费,自然不低。
所以滕梓荆当即点头道:
“行啊,去啊!现在吗?走起!”
范若若没想到他性子这么急,不禁捂嘴一笑,道:
“滕大哥,不着急呢。”
“若若姑娘,有人夸过你人美心善、处事果决吗?”
滕梓荆忽然撩拨道。
范若若闻言有点懵,本能的觉得心跳好像变快了一点点。
“啊,没……没有啊。”
滕梓荆见范若若入毂,当即微微一笑,双眼盯着她的眼睛,道:
“是吗?那这些人怎么眼睛那么瞎?
若若姑娘这么漂亮,居然也没有人夸奖几句?”
范若若闻言顿时羞涩无比,脸颊绯红,连忙跑路。
“啊,滕大哥你说什么呢!
我……我去看看我哥他们好了没!”
她生怕眼前这厮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
……
片刻后,滕梓荆汇合了范闲、范思辙和看他还躲躲闪闪的范若若,四人一起出门上了马车,往一石居而去。
路上,范思辙一路跟范闲和滕梓荆忽悠,说一石居的美食有多么好吃,酒水有多么甘冽。
滕梓荆被他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当即问了他一个深入灵魂的问题,这小子顿时不说话了。
只听滕梓荆问道:
“范小兄弟,你刚刚说的这些美食,等会儿我们都可以随便点,然后你结账吗?”
范闲和范若若见到滕梓荆这话一出,范思辙顿时面如猪肝,当即哈哈哈大笑。
正聊得愉快呢,忽然有人挡在了马车前,车夫连忙问道:
“你们干什么?敢拦我们司南伯府的马车?”
“范闲在不在?让他出来,欠我们的赌债,到底什么时候还?”
有人气焰嚣张地道。
马车里,范闲、范若若、滕梓荆三人面面相觑。
范闲道:
“我这刚回京都,居然就有人能找我要赌债,真是奇了怪了啊?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赌坊了?”
范若若也是一脸懵:
“是啊,哥,你什么时候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了?”
滕梓荆瞧见范思辙貌似平静的脸上却有几分得意,心下了然,心道:这小子也真是幼稚,搞这么低级的手段。
他忍不住故意当捧哏道:
“可能是你在儋州赌了吧,快去还钱,人家都从儋州追到京都了。”
闻听滕梓荆的话,范思辙顿时大喜,连忙接话:
“就是就是,范闲,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回头小心我爹知道了,拿大棍子抽你!”
范闲这下还能不知道就是这范思辙搞的鬼?
看到一边都快憋不住笑了的滕梓荆,范闲白了他一眼道:
“滕大哥,你逗这傻小子,有意思吗?”
“哈哈哈哈,有意思啊。怎么样?是你去解决这些人,还是我去?”
滕梓荆绷不住了,哈哈大笑。
旁边范若若看他们打哑谜,顿时急了,连忙道:
“滕大哥、哥,你们说什么呢?谁是傻小子?”
范闲无语地回道:
“这里就四个人,你说谁是傻小子?”
“啊,哥,你说是思辙?”
范思辙闻听她这话,顿时也慌了,连忙否认:
“你们说什么呢?你们不会以为外面那些人是我找来的吧?怎么可能!那就是他范闲欠了人家的赌债了,我听说是五百两银子呢!”
他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顿时哄堂大笑。
他也发现了不对,连忙找补:
“这五百两银子,是我瞎猜的!”
他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蠢到了极点。
范闲摇了摇头:
“范思辙,你这小脑袋瓜子,就别学人玩阴谋诡计了,那样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说完他也不理一脸尴尬的范思辙,飞身而出,三下五除二把范思辙找来的那几个地痞给放倒。
范思辙见他居然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顿时后怕不已。
再也不敢说话,只能小心谨慎地躲到马车里一角,仿佛在害怕范闲顺便也揍他一顿。
……
一行四人到了一石居,好好品尝了一番京都城的美食,滕梓荆吃得油光满面,很是满意。
只不过范思辙看着他们点菜根本不看价格,就心疼得直抽抽。
不断地在旁边计算自己兜里的银子够不够付账的。
还是范若若心善,见他都快哭出来了,连忙道:
“思辙,你就放心吧,哥能让你付账吗?你那点零花钱我还不知道吗?”
范思辙一听这话,顿时感激地恨不得跪下给范若若磕一个。
这果然是亲姐啊!
……
就在众人吃完饭,准备下楼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得酒楼下有人大喊:
“《红楼梦》这种浅薄、低俗之书,应该决不允许流传于世,我郭保坤身为宫中编撰,明天就奏请陛下,查禁此书,抓捕作者。”
范若若闻言顿时拿眼去瞧范闲,问道:
“哥,你听,好像是在说《红楼梦》。”
范闲和滕梓荆二人高明武功在身,当然都听到了。
范闲看了一眼范思辙,见他还一脸无辜的在喝茶,心知这拨人应该不是范思辙找来的了。
当即对滕梓荆道:
“滕大哥,看来是又有找茬的了,你去还是我去?”
滕梓荆闻听那人是郭保坤,当即就来了兴趣,道:
“当然是我去。这厮正好跟我有仇,我得去揍他一顿出出气。不过我去了,稍后就不跟你们回范府了。范兄弟你后面若是要找我的话,可以找王启年,这厮肯定知道我家在哪里。”
听滕梓荆这话,范若若好奇道:
“啊,滕大哥,你在京都有住处吗?”
她见滕梓荆跟着哥哥从儋州回来,还以为他是哥哥在儋州找的护卫呢,当即问道。
“哈哈哈,当然有,若若姑娘你真可爱。”
说完留下一脸羞红的范若若和面带不豫的范闲,从酒楼窗户一跃而下。
“我去也!”
(范若若:滕大哥这人说话真好听!)
(范闲:你这厮有了林婉儿,又盯上我妹妹了?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