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招一招手,随着别离
我们的世界便分成两个,
身边感到冷,眼前忽然辽阔,
象刚刚降生的两个婴儿。
啊,一次别离,一次降生,
我们担负着工作的辛苦,
把冷的变成暖,生的变成熟,
各自把个人的世界耕耘,
为了再见,好象初次相逢,
怀着感谢的情怀想过去,
象初晤面时忽然感到前生。
一生里有几回春几回冬,
我们只感受时序的轮替,
感受不到人间规定的年龄。
——冯至
此嵇侍中血,勿去。
——《晋书》
Isthisthereallife?Isthisjustfantasy?
Caughtinalandslide,noescapefromreality.
Openyoureyes,lookuptotheskiesandsee.
I'mjustapoorboy,Ineednosympathy.
BecauseI'measye,easygo,littlehigh,littlelow.
Anywaythewindblowsdoesn'treallymattertome,tome.
——BohemianRhapsody
“你回来了。很久没见到你了。”
抱着醋瓶的我停下了。
说来也是好笑,大家本来约好了在米乐家的新房子里包饺子,一大盘都下锅了,却发现忘了买醋。一顿石头剪刀布后,唯一输掉的人不得不在这个寒冷的中午不甘心地出门去找便利超市。
我又遇到了这位老人。
“奶奶好。对不起,我这半年都没来看您。”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自从那次暑假之后,我再没有经过这条小巷,“这半年我遇到了很多事……”
“你变了,不过还是以前的样子。”
老人毫无责怪的语气和眼神,只是默默望着我,一如既往。
“是呀。我变了。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当然也有一些事还不明白。您说的对,我确实变了,但也还是以前的样子。”
“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我扶着她,往印象中她家的方向走着,“我送您进去吧,天冷。春天到了我就来看您。”
“你没把自己弄丢吧?”
“没有,没有。”语气非常坚定,这是我现在最能确信的一件事。
“我有一个小孙女,她和你很像,也会踢球……”
“她叫什么名字?我想认识她。”
“你回来了。”
还是无法和她沟通。也许很久很久以后的哪一天,我也会老到和这位奶奶一样,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我丢了东西,你能帮我找找吗?”老人眨巴着层层皱纹,在她家的门口望向我。
我点头了。
“您丢了什么?”
“弟弟。爸爸。妈妈。”
“什么时候丢的?”
“十二月。”
“哦,十二月。现在也是十二月。”
“那时我在南京。”
“那时您在南京。”
意识到了什么,我连忙把醋瓶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来,飞快地划动着。
“您看,这是我们上周的一场比赛。那天是公祭日,下着大雪。”我将屏幕递到了她面前,“我现在是球队队长了。这是我们的一个小球员,他的动作是献给您的家人的。就是这个双手指天的动作。您看,我们全队都做了这个动作。我知道,他们不一定能看到。但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把过去的事忘了。”
“他不是他。”
“没错,您没见过他。他是我们的队友,是个外国人,家离中国很远很远。大家都记得过去的事,全世界的人都记得。虽然我们还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但起码不会忘记。”
“他要回来的。他还没回来,你回来了。也很好,你没把自己给弄丢了。”
“对。我没把自己弄丢。”我将醋瓶拾了起来,“奶奶,您想吃饺子吗?今天是冬至呀,虽然我们南方人没这个习惯,但那是我们自己包的饺子。”
“你回来了。”
“是的,我一会就回来,送点饺子给您。您可以和您的孙女一起吃。”
望见老人徐徐步入房子,我放下心来,飞快地朝米乐的新家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