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哀悼

牧闲可以感觉的出来,这一刻,似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平息了下来。

四下寂静无声,灯光明灭,这一压抑的氛围中,所有事物都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连他也不由得驻足原地,将目光缓缓转向了商业楼区域所腾飞起来的火焰。

原本只有十来米高的树木,此刻竟将火焰托举的比周围的楼房还要高,宛若一把燃烧的利剑,直插云霄。

云朵燃烧着,化作了红色,但很快,颜色开始转变,变为最为纯粹的金色,覆盖天幕的金色。

许久沉寂于黑夜的城市,此刻竟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但是这份明亮并未给牧闲带来温暖,恰恰相反,令他打心底的感到了恐惧。

这份恐惧比起之前在远古梦境中所遇见的三足金乌,没有丝毫的减弱,反倒是因为这一次亲眼确信了这份真实而感到了愈发的恐惧。

这份感觉难以言喻,只觉得四周的房屋都在向自己的方向倾轧过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逃避。

这就是真正高位格存在近距离所带来的压迫感。

当牧闲回过神来时,天幕已经彻底失去了它原本的面貌,如同贴上了一层金箔一样,那闪烁的光芒令牧闲险些睁不开眼睛。

“牧闲?牧闲?喂!喂!”昼业明那年迈却有力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他猛地一转身,正巧看见对方一个手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老,老师?”牧闲霍地一愣,身形本能地向后退却了一步。

突然,他被一圈红色的东西包裹了起来,低头一看,是蛇妈殷红的蛇信子,后者将他抬起,放在了那硕大的头顶。

“这,蛇妈,你们?”他打量了一番两者,大概明白了情况。

两者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好在都并不严重,只称得上轻伤。

这一情况,看样子他们是暂时休战了

“那边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昼业明面色凝重,板起了一张脸,眺望向那片区域。

火光仍然在冲向天际,如同喷泉一般在天幕上泛起涟漪,将金色的颜料扩散至整个天空。

周围的气温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几度,让寒冬宛若春天,却又毫无春的生气,空有冬的死寂。

“那边,三足金乌,就是老师和蛇妈你们之前见到的,被乌鸦包围住的那只,它好像,得到了某种力量。”

牧闲措辞着,这件事讲述起来着实令他感到过于复杂了。

但是恍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事情。

在碎片被自己掌握的情况下,冯婷是如何做到在茫茫城市当中寻找到神殿的具体位置,还正好形成了一个通道。

已知神殿当中残留着三足金乌与原始炎阳的力量,而这是这头领乌鸦的祖辈,它自然可以感应到。

它忽悠着冯婷下去探路,只是为了得到祖先的传承,或是原始炎阳的残留。

早在之前自己就该想到这一蹊跷的,那样自己就必须将夏真的尸体破坏,防止其他人触碰那份力量。

“我需要联络协会,申请援手,这真的不对劲。”昼业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试着拨打电话。

牧闲没有阻止,因为他清楚,眼下的这种情况,人肯定要越多越好,自己无论如何得先把命保住。

他可是亲眼见过远古时期三足金乌的能力,瞬间将周围的人焚烧成了灰烬,倘若祂想,顷刻间让整片森林变成火海并非不可能。

而自己这边,甚至不知道任何一个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的人。

“啧......”昼业明轻微地发出一声咒骂“打不通,信号没有了。”

“没有信号?”牧闲听闻后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发现信号确实丧失了。

他曾经了解过,太阳是可以影响到无线电波通讯的,而原始炎阳,很有可能也具备这一项功能。

那么现在只能祈祷清算师协会的人自己注意到了,虽然他对这件事情并不太抱有希望。

身下的蛇妈突然动了起来,调整着身姿,吐着蛇信子就朝一个方向蜿蜒的爬去。

“哎?蛇妈你这是?”

蛇妈用蛇信子点了点牧闲的身旁,随后勾勒一个人形的轮廓。

“哦,要去找陈以沫......”牧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将除了概率之骰外的秘作全部交给了对方,大概率是不会出问题的。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不安涌上了脑海,甚至在与恐惧争抢地盘。

“你们,罢了,我先去看看吧。”昼业明看着要往不同方向爬去的蛇妈,并未阻止,只是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蛇妈就这样,吐着蛇信子,似在感知,以稍快但是平稳的速度向一个方向前进着。

或许她早就已经记住了牧闲与陈以沫的气味,无论他们在哪里,都能找到踪迹。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栋居民楼前,那黑色的铁栅栏根本禁不住蛇妈的撞击就倒在了地上。

而也就是在这里,借助着蛇妈如同车灯一样散发着光芒的眼睛,牧闲看见了陈以沫,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陈以沫。

蛇妈的身体如同石化一样停滞在了原地,眸光闪烁了几下,似乎出了神。

陈以沫的身体倒在电梯的门口,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倒在这寂寥的环境中,就这样脸朝着天花板。

电梯门一下又一下的开关着,还在对她的腿部施加暴力。

在她的左胸口处可以看见一个弹孔,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牧闲即便不懂医学,他也明白,击中心脏,几乎是必死无疑的一件事情。

这一刻,不安与恐惧都荡然无存,内疚在他的心头占据了全部的空间,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或许一起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他在心中质问着自己。

“我们不能就这样把她的尸体留着这里。”

他咽了口口水,缓缓地从蛇妈的身上跳下去,他的身体僵硬的如同许久没有上润滑油的齿轮。

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身体与精神都没有问题,牧闲只是觉得这一切跟梦境一样。

事情,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一步一顿地走过去,看见了陈以沫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看见了她那瘦削的身躯,看见了那致死的伤口。

瑟瑟的寒风吹过牧闲的头发,吹走了他眸间闪烁的泪光,似乎,还吹走了些什么。

他缓缓地蹲下,就这样看着对方,少女的脸庞依旧是那样稚嫩,与之前无异。

蛇妈将自己的蛇信子伸了过来,轻轻触碰着陈以沫的脸庞,就像之前触碰小蛇那般。

牧闲深吸了一口气,他仍然不死心,他拿出了一直收在衣服内的药品,将手触碰至对方的伤口处。

忽然,他感觉到了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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