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雪最近总是收到来自松庭的补品,她看着这些补品优雅的起身对着贴身佣人翰子婴缓缓道:“把这些都送去青烟庭”
翰子婴低首拿起红漆木盒:“青烟庭那边送来东西了,是香囊。”
纳兰容雪抬头冷笑:“丢了。”
翰子婴抬头:“太太这……”
纳兰容雪抬头看,女孩眉眼中有能轻易看出来的些许柔和与精明,面貌很清秀。
淡淡的开口“你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你。”
翰子婴长相不俗,素色也掩盖不了美貌,微微躬身温声:“我是刚来伺候的,是大太太屋里拨过来的”
纳兰容雪先是一愣,后又浅浅的笑着:“长相倒是看着舒服”
翰子婴点点头:“谢太太,以后有什么事儿叫小婴就行。”
纳兰容雪从如意庭送来的红漆盒子里拿出一只朱砂手串在手里把玩着:“嗯……那香囊就丢了吧,只留松庭送来的东西。”
翰子婴为难的拿起盒子:“太太?这些都丢了,有些可惜啊……”
纳兰容雪谨慎的抬头看她:“确实,这些如果你觉得这些玩意稀罕,就拿去。”
翰子婴严肃的俯首:“不敢。”
纳兰容雪轻笑:“那就不要开口,去丢了。”
翰子婴眼神微动:“是。”
朱砂手串泛着奇异的光泽,在手中顺畅的流转,与肌肤的纹理贴近舞动,纳兰容雪颇为喜爱。
洛颂歌昏昏沉沉的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看着外面乌云密布揉揉眼睛:“小璇儿啊,收衣服了吗?”
温暖的房间燃烧着几盏古朴的蜡烛,温热的来源不知所踪,小璇儿从外屋走进来:“这天说变就变,衣服都收好了。”
小璇儿面色不好,走进来拿起旁边衣架上的绒毛皮草披在洛颂歌单薄的肩膀上:“太太啊,刚刚我看见老爷从书房出来,就去了……五姨太那儿。”
洛颂歌身体一僵,小璇儿啊小璇儿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不就更难受吗,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听还是犹如刀尖扎心一般,眼看着自己男人去别人屋里,怎么能不难过啊。
“得了,知道,我都没难过你难过干什么。”洛颂歌抬眼看小璇儿,声音轻轻的很有质感。
小璇儿也随之叹了口气:“太太虽然与老爷情真意切,可是这后院佳人众多,小璇儿也怕老爷有一日,腻了,就弃您不顾,更怕那些趋炎附势的贵人,来找上您。”
洛颂歌听着这番话,心里也隐隐害怕,回握住小璇儿清冷的手:“小璇儿,我知道,他若有一天腻了,那我自然离他远远的。”
“我不愿强求,若是哪天他真的不爱我了,希望我做的一些事不惹他憎恨就好。”
小璇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洛颂歌拨开她的手:“哎呦!你担心这担心那的!你去帮我把衣服熨一下,明天咱们还要出去一趟呢。”
小璇儿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洛颂歌。
她怕洛颂歌一直都那么痴情,顾漳彦根本不值得洛颂歌那么喜欢那么喜欢。
乌云密布着整片天空,几处莺啼,在树与树之间辗转,一阵雷鸣让人心头一颤。
琉璃居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小声抽泣声,佣人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洛颂歌走出松庭大门,往外瞅:“小璇儿啊!这是怎么了?下那么大雨。”
小璇儿从雨中奔过来站在屋檐下,小声的惊叹:“太太!琉璃居那位真如您所料……小产了!”
洛颂歌,腿一软,差点倒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会这么快?!到底是谁坐不住了……”
小璇儿擦去额上雨水,赶紧上前扶好洛颂歌以防她摔倒:“那太太,咱还去吗。”
洛颂歌被吓的呼吸急促,抿着唇:“拿上油纸伞,咱们去一趟。”
趟着浑水,到了琉璃居的大门口,里面女人的嘶吼声划破天际,刺在人们的心上。
洛颂歌拉住来往的一位神色慌张的佣人:“为什么不把二太太送去医院?怎么一直待在琉璃居?”
佣人紧张的低头不看她:“大……大太太今儿个把门给提前禁上了不让随意外出……”
洛颂歌一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这可是事关人命啊,就不能让医生进来吗?”
佣人突然跪下:“二太太饶命!大太太之令不敢不从!”
洛颂歌愣住:“老爷!老爷呢?”
小璇儿撑着伞面色为难:“老爷昨日去商道视察,今天下午在六姨太房里歇着呢。”
洛颂歌神色着急的命人去叫顾漳彦过来,小璇儿拍着她的肩膀提醒她要保持理智。
洛颂歌点点头,颤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大喊:“来人!把门开了!去附近的大医院叫人!违抗命令者,直接送去老爷那儿!”
“是!”
众人附和着,一不小心洛颂歌也慌了
有一瞬间,真的好像在带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的感觉。
屋里纳兰容雪脸色苍白的瘫在床上,满床上都是鲜红的血迹,空气里充斥着血腥气,她红着眼睛无力的瘫在床上,豆大汗珠打湿了被褥。
努力扯着嗓子嘶喊着
“老爷――老爷!!”
佣女跪在地上抽泣着,家里的老稳婆忙里忙外。
雨还在下,打在屋檐处,凄冷嘈杂。
顾漳彦赶了过来。
看的出来很着急,脸色也有些苍白,大雨淋湿了他尊贵的皮鞋,踩在泥土上还不小心粘上了些粘泥。
他神色慌忙的闯进琉璃居,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田净染,他看到了忙碌的洛颂歌。
心中难过之意更甚。
进了屋门看着满地的鲜血,再看了看纳兰容雪平坦都肚子,痛苦的坐在了地上,嘴里呢喃着:“我的孩儿……没了……”
田净染站的笔直,高傲的像只白天鹅,看着周围人们忙碌,眼底全是奇异的悲悯:“太太好巧。”
洛颂歌看着田净染,扯出一抹礼貌的笑:“不巧。”
田净染看着忙里忙外的佣人们摇摇头可惜道:“四姨太可惜还是福薄啊”
洛颂歌转头看着田净染不作声。
见洛颂歌犹豫的没有说出什么话,田净染抿唇恬静的笑着:“不知道太太怎么看。”
洛颂歌深吸一口气:“四姨太身子骨本就弱了些,被人暗害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田净染笑着看洛颂歌:“太太明白人,接下来,我们就看看这几位该如何收场就好。”
不愿多说,田净染这样一副看客模样,让洛颂歌有些羡慕,她从来对事情没办法置身事外,没办法对一切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初秋月份,冷雨淋漓,风吹残烛,夜不能寐,顾漳彦坐在床头看着已经完全昏迷了的纳兰容雪,眼底没有温情可言,只有蚀骨的憎恨。
他不知道自己恨什么,或许恨纳兰容雪没有护好他的孩子,或许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孩子,恨自己一时糊涂把自己顾家唯一独子送入虎口,还恨顾锦华的不争气。
纳兰容雪感受到了目光,终于从噩梦中醒来,看到顾漳彦那一刻眼底眼泪迸发,想伸手去触碰顾漳彦寻求点安慰,可随即而来的不是温柔,而是冷若冰霜的眼神与疏离。
她反应过来看着自己平坦都小腹……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谁把我的孩子抢去了?老爷!”
脸色更加苍白,不停的撕扯着被子不停寻找着什么,顾漳彦见她情绪不稳定,起身便要离开,纳兰容雪抓住顾漳彦的衣袍不让走。
绣着金丝龙的长衫被抓出褶皱,他有些厌恶的扒拉开纳兰容雪精瘦的手:“你好生休养。”
纳兰容雪并不理会而是疯了一般询问:“老爷……老爷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儿了?是不是纳兰桦把我的孩子抢走了?!”
顾漳彦不愿再留下,马上起身离开。
纳兰容雪绝望的看着顾漳彦渐行渐远:“老爷!老爷您看看我!老爷!容雪的孩子呢老爷!”
哭喊着,声音渐渐变得更加嘶哑,顾漳彦红着眼眶没回头,往外头走。
洛颂歌站在门外看到顾漳彦从里头出来,伸出手想去安慰顾漳彦,顾漳彦红着眼眶叹息着回握住洛颂歌的手。
洛颂歌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握住顾漳彦冰冷的手。
没有了从前温暖的感觉,剩下的只有干燥和冷。
她温声安慰道:“孩子总会有的。”
顾漳彦摇摇头,回头眼神狠历的对着佣人喊道:“今天关于四姨太的这件事的所有佣人一一排查!”
佣人们吓得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说话,洛颂歌眼神往那位刚刚说过话的佣人一瞥,佣人头低的更低了。
洛颂歌看顾漳彦眼圈都红了一圈,心里明白,这个孩子对于顾漳彦的重要,她心里没有太多波动,她知道这个孩子一定留不到出生,外面那群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小璇儿轻轻出声:“太太回屋吗?”
洛颂歌望着心灰意冷的顾漳彦蹙着眉:“老爷莫要伤心了,我进去看看四姨太。”
给小璇儿一个眼神,冒着雨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