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的脸色看上去很沉重,我想问是不是和我有关,三爷却闭口不提。
他只拍着我的肩膀道:“小核桃,你别多想,只是你的身体需要紧急救援而已。”
可我看得出来,三爷有心事。
因为王瘸子说过,我天赦入命,克父母。
王瘸子本来没事,肯定是因为收了我这个徒弟,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们坐的是绿皮火车。
吴三爷从口袋里掏了老半天才凑齐了车票钱,见我一脸怪异的看着他,吴三爷翻了个白眼。
“省着点花,省着点花,我们这一次,可是要去北方呢,还不知道要在那边待多久。给你治病也要花钱,所以,能省则省!”
吴三爷虽然说省,不过,他还是买了一张站票,一张卧票。
按他的话说,我们两个在一张床上挤挤也就能过去了。
我还没坐过火车呢,不过,这个东西还真厉害,竟然还能有床!
并且,我看了一眼我们要去的地方,和以前爷爷告诉我的,爸妈所在的地方,是一样的。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能去找爸妈了?
我都想好了,等治好身体后,我就马上去找爸妈,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尸骨带回老家,完全爷爷奶奶的夙愿,让爸妈落叶归根,
对这一趟北方之行,我充满了期待。
拿着票,我们上了车。
等上了车我才知道,那火车上的床,就和我家纳凉的竹板凳一样,窄窄的,只够一个人躺着。
我和吴三爷挤在矮小的床上,吴三爷和我说着他们道门的秘诀。
吴三爷说,只要学好了道术,就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我是不相信的。
要真有这么神奇的话,那王瘸子就不会死了。
我上过学,书上说了,迷信都是骗人的东西。
吴三爷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兴趣缺缺,他还是津津乐道的给我讲解着这些。
他说得滔滔不绝,我听得昏昏欲睡。
大概是看出了我兴趣缺缺,吴三爷说着也就不说了,我们就这么靠着墙壁。
三爷的目光,又被躺在我们对面的女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穿着红裙子,十分漂亮的女人。
我们村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三爷见我对他的道术没多少兴趣,很快就和那个女子聊上了。
“姑娘,道爷我看你愁云聚顶,阴气冲煞,近来有灾,不过最后能逢凶化吉。”
三爷说这些的时候,目光死死地盯着人家的前面看。
这姑娘,凶器确实不错。
“你是想说,逢凶化吉吗?”
女子挺起自己的胸脯,三爷又凑过去了一些。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厢里十分响亮,女人白了一眼三爷,啐了一口:“流氓!”
我坐在床上,低头努力忍着不笑出声来。
那女子又看我骂道:“小流氓!”
我这招谁惹谁了?
三爷却拍拍我的肩膀,直接闭上了眼,睡前还在嘟囔:“年轻人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个三爷,整天神神道道的,嘴里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抬头,那女人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立刻低头闭上眼睛。
伴随着火车哐哧哐哧的声音进入了睡梦中。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睁开眼,昏暗的灯光摇晃着,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火车行驶时哐哧哐哧的声音在夜间格外响亮。
旁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你说,怎么让那种不完整的东西给混上来了?”
什么不完整的?
我迷迷糊糊地起身,拍了拍身边,好像没有人。
车厢内的灯暗淡了很多,伴随着车厢不停的晃动,隐约能看到前行的过道。
三爷不在床位上,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不过正好,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床上,我连动弹都不行,三爷不在,我正好一个人睡睡。奇快妏敩
“年轻人,你也是去北方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我砖头,见我对面正坐着一个老妇人。
我正纳闷怎么变成了一个老妇人,她却笑着递给我一个桃子。
“来,吃个桃,这是我老家树上结的桃,我儿子来信说,北方没有桃,我带过去给他们尝尝鲜。”
老妇人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她双眼定定地盯着我。
我看着那桃子吞了口口水。
我和三爷是匆匆上车的,所以并没有带多少干粮,车上卖的东西太贵了,我们能省则省。
晚上两个人只点了一个盒饭,本来不饿的,可是看到这个桃,我确实饿了。
老妇人的手又往我面前伸了伸。
“别怕,吃!自家树上结的,可新鲜哩!”
“谢谢阿婆!”
我伸手要接桃子,一只手从我的身后伸出来,夺走了桃子。
三爷在我身后?
我转身,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我身后,拿着桃子吃得津津有味。
我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还有,这是阿婆给我的桃子。”
她吃桃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
明明很黑,我却看清楚了她的全貌。
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子,可双眼却如同两个黑洞般,好像要把我吸进去。
“都要死的人了,吃桃子,不是太浪费了吗?”
她嘻嘻笑着开口,一股寒意席卷了我的身子。
她的手慢慢攀上我的后背,双眼顿时变成了猩红色。
我转身想要逃跑,可走廊一片黑暗。
“三爷!三爷救我!”
我企图喊一声三爷的名字,可是三爷却根本就不在我的身边。
一道巨大的黑影罩住了我,我感觉双腿无比沉重,一步路也走不动。
一只手缓缓地攀上了我的脸。
那手黏糊糊的,它贴着我的脸网上。
火车的镜子里映出一双猩红的眼睛,那东西缠绕着我的身子,在我身边贪婪地吮吸着。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到了我的身上,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离开时,我学着王瘸子的样子,在口袋里装了一把朱砂。
我掏出来往身后撒去,那东西尖叫着往后退,然后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
我必须要离开这节车厢!
就在这时,月光照进了车厢里。
我的目光所到之处,人都安然地躺在床上,他们统一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了一张青黑色的脸。
而他们的下面,不是床,是棺材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