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夭枝慌忙收起玉镯, 九重天知晓便也罢了,但她绝对不能让宋听檐知晓,不然她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这般一来,她也不好再胡乱探听, 特地等了大半日, 又出了院子打听一二, 得知宋听檐用过饭后去了书房,她才又重新拿起听心镯, 脑中却听到了清心经。

他在默念清心,以至于思绪波澜不惊, 极为平静。

怎念起了清心经, 他不是自幼礼佛吗?礼佛之人从来耐得住性子, 又何须清心静心?

夭枝有些疑惑,等了大半个时辰,他似乎又看起了书, 那些书在他眼中看过,直哐哐往她脑里钻。

全是之乎者也,玄而又玄,她听着听着就困了, 眼睛一闭, 等再醒来已彻底没了声音。

夭枝万分庆幸,总算消停了, 他这一整日不是礼佛参学, 就是国策民生,竟是一点不累, 她折腾大半日, 是一无所获, 还硬生平白学了一堆于树毫无用处的学问。

她倒也不是不爱习学,但她从来感兴趣的学问就是如何修剪盆栽,养护盆栽,驱虫打药之类维护自身健康的学问。

夭枝闲来无事胡思乱想,不知他在干什么,长久的安静后,她终于听到了他温润的声音。

‘清茶团子……’

‘是什么?’

清茶团子?

他在看食谱吗,他竟没吃过清茶团子吗?

这种乡野间的寻常小吃,滁皆山往日在村里与狗厮打的时候,偶尔会叼过来给她看看,然后当着她的面自己吃掉。

所以这软软糯糯的玩意儿,她也没吃过。

这可是甜食,他瞧着这般稳重,竟也会想吃甜食?

夭枝有些意外,又连着听了几日他的心声,竟发现宋听檐真的是闲散做派。

他每日早间起来便先礼佛,诵读经文,然后会去宫里给太后请安,极重孝道,偶尔也会外出会友,其余时间便是在府里。

他在府里也过得极为平静,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

她这时不时观察,旁的没发现,倒发现他除了清心寡欲之外,于衣食住行上可谓是极为贵重奢侈。

就拿吃食来说,咸的嫌太咸,淡的是嫌太淡,甜的嫌太甜,酸的嫌太酸,难伺候到了极点。

能让他愿意吃且喜欢吃的少之又少,都是极贵极难得的玩意儿。

比如喝的那茶,那茶叶只取一棵茶树茶心唯一一片最嫩的,几座山的茶园收集起来也就那么一小罐,喝两三次便没了。

那泡茶的水,要用雪山顶松叶上一抹净雪,极为难取,更难保存。

吃食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便是菜叶也只吃菜心,鱼只吃最嫩的那一块。

更不要提他每日里玩的玉器古玩,那名琴便是万里挑一的稀有,名贵到可以买他们山门所有人的命。

她的命,与之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这般金尊玉贵,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起的,好在他生在帝王家,否则谁家能养得起这么个昂贵玩意儿。

夭枝越听越觉得她若只是个盆栽,恐怕是放在他府里当柴烧都嫌磕碜,毕竟他们用的柴都极为名贵。

夭枝若有所思,靠在对面美人靠上,手撑着腮看着宋听檐喂鱼。

他在府中衣着清简,越显容色出尘,这般站在栏前喂鱼,叫人不知是赏鱼,还是赏他。

他每日里最为固定的事,便是来这处喂一趟鱼。

且喂鱼都还有极严格的要求,那便是每条鱼都要平均分布吃食,哪条鱼吃多了他便不会再喂。

夭枝不知他怎么记的,但几日观察下来,当真是这个章法。

这回廊成方形,下头是湖水,连通到外面的湖。

这处回廊高高立起,上头通天,下头通湖,是一个极好的观赏台。

湖中锦鲤极多,百来条都有了,一看成色就知名贵,每一条都养得胖嘟嘟。

不得不说,他很会养鱼。

夭枝看着他喂完一条,开始喂下面一条。

这么多鱼,他是真的记得清清楚楚,而她若不是神仙,只怕早就看花了眼,哪还看得出门道?

他喂鱼时,喜欢扔了鱼食到远处引鱼,再接着喂近处的鱼,弄得那些鱼晕头转向,也分不清他是在公平地喂食,还是在逗弄鱼。

夭枝看了许久,抬眼看向对面的宋听檐,“殿下高大瘦长,养的鱼倒是很圆润胖乎。”

宋听檐闻言看了她一眼,浅笑道,“夭姑娘这几日都来看我喂鱼,不知是有何事不解?”

夭枝沉默下来,本是想观察他的心思,可没想到他的心思竟这般简单,还真就是一个不得圣心的闲散皇子。

这就让她有些想不明白,他既这般闲散,那便是无心于帝位,那便不需要帮手,又为何留她下来?

夭枝心不在焉,“府中太闷,闲着无趣便来看看,并没有什么事。”

宋听檐抬手将手中的鱼食碗微微托起,“夭枝姑娘可想喂喂鱼?”

夭枝自也没有推拒,起身往回廊对岸走去,到了他这处,便去接他手里的玉碗。

夭枝接过玉碗,触之便感觉玉质地温润有凉意,日头正盛,这碗放在手中倒有了几分凉爽之意,这府里伺候的人果然是有巧思的。

夭枝看着这个玉碗,突然生出几分惆怅,她便是神仙,也没过过这般奢侈的日子。

她往日便是睡觉的花盆,都是裂开的,何其潦倒……

她看着碗里的斗大鱼食,颗颗圆润精致,她难得妒忌此等伙食,“这鱼食很贵罢?”

“不知晓。”宋听檐看着下头争破脑袋的鱼儿们,语气近乎于随意。

说来也是,宋听檐这样的身份必然是不管这些事的,他无需开口吩咐,送上来的自然是最好,最昂贵的。

夭枝往下倒鱼食,开口感慨,“寻常人家必定是养不起殿下。”

宋听檐是头一次听人这般说,他转头看来,神情微惑,“何出此言?”

看来他没有这份自觉,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难养。

人啊,就不应当牵扯到你吃多少银钱的粮,我吃多少银钱的粮,本来大家各吃各的,如今一听,你吃的都能买我的命,那还不如吃我算了。

夭枝看着下头的鱼吃得欢,开口试探,“殿下留我下来是为何,你整日悠闲自在,似乎没什么想要的,难不成是要我留下来替你喂喂鱼?这如何使得,毕竟无功不受禄,我不好意思的。”

宋听檐看着她倒鱼食,闻言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在说拿赏赐的时候好像不是这套说辞,他缓声开口,“喂鱼也好,留在府中也好,姑娘自在便好。”

下一刻,他的心声果然缓缓传来,“宝藏一事不可泄露……”

那心声到此,竟莫名停顿下来,无端生出几分可怕意外。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

倘若是她,也会起杀意。

夭枝心头一惊,当即开口,“乌古族的宝藏,我不会说出去。”

她这话音刚落,周围瞬间静下来,耳畔只有鱼儿争抢鱼食发出的水声,显得他们这处更加安静。

宋听檐慢慢抬眼看来,眉间微不可见轻折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自己竟说出他心中所想。

夭枝呼吸微顿,她不该这般着急,虽然说一介凡人不可能知道世间有听心镯这样的法器。

可宋听檐这般聪明,着实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宋听檐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而来,似要端玉碗。

夭枝端着碗的手感觉到他温热的指尖触碰,本就防备,一时间反应极快,猛然收回手。

“啪嗒”一声清脆声响,手中的玉碗摔落在地。

剔透的玉碗碎成几瓣,落在地上微微摇晃,鱼食也落了满地,些许玉碗碎片砸落湖中,惊走一片池中鱼。

气氛微微凝住。

宋听檐看着她,缓缓收回拿碗的手。

夭枝下意识后退一步。

“夭姑娘怎么突然提起乌古族?”

可不是你心中所想,我才提起吗?

夭枝如今才明白,她早应该想到他留自己下来,是因为乌古族的宝藏。

这世间只有三人知道乌古族的宝藏。

一个是嫪贳,他知道变异人的所在,那必然也能探到宝藏。

一个便是她,嫪贳他如何安排,她不知晓,与她也无关,但她自己这处就不好说了。

夭枝收回视线,解释道,“我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心意,思来想去,殿下留我无非便是宝藏之事,殿下其实完全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宋听檐看着她没有回答,心中却在想,‘现下猜到了,倒不算笨。’

夭枝:“……?”

夭枝有些恼了,什么叫现下猜到了倒不算笨,她并不是猜的,是听到他心里说的,相当于给了她谜题的答案。

岂不是实打实的笨吗?

夭枝颇有些憋屈,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也没当面说她笨。

她气势汹汹看着他,宋听檐见她眼神变化,垂眼看来对上她的视线,“夭姑娘说的,我知晓了,只是……”他眼中有些疑惑,言辞温和,“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自然是想看看殿下都在想什么?”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都静了一瞬。

夭枝瞬间想到他到底是天家子弟,这样揣测他心意的话可不能随口说。

果然,宋听檐并未开口,心中却慢慢想道,‘为何想知道我心中所想,她有何意图?’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头皮一麻,莫名害怕被他看穿了去。

“殿下,这碗我改日再赔给你,我有些累,先行回去歇息了。”她当即转身匆忙出了回廊,颇有些小心虚。

好在他如今凡胎□□,根本不可能相信有听心镯这样的法器,也绝对想不到旁人能听见他的心声。

夭枝平和了几分心绪,快步回到院中,在院子里的秋千旁坐下,他府中的人颇会揣测人意,观察入微,这秋千是在她来之后才搭上的,显然是知晓她这般性子的人,不会喜欢呆在屋里。

夭枝只觉其下头管事厉害,她要是有这本事,何需花这么多银钱租法器?

她想着垂首端详手中的镯子,碧玉水色在阳光下极为清透,像一汪清泉戴在手腕上,灵动温润。

可惜还差一点,她总觉得听到的这些,都不算是了解宋听檐,或许她应该夜里去。

她虽没有做凡人的经验,但她知道人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是她听那些在坟头边上推牌九的孤魂野鬼们说的,它们总是白日里睡觉,夜里思考,且越思考越厌世,恨不能到处吓人。

鬼魂从人而来,那习性应当是一样的,总归是夜里想的多些。

夭枝特地待到夜静天黑,她避开府中侍卫,推开窗户一跃而上,悄无声息在屋顶走过,很快就找到宋听檐的主院。

主院如同宋听檐一样雅致金贵,石林花木皆是贵雅,那里头的花草树木,出身不知比她好多少倍。

她若是摆在这处,最多也就是地上杂草。

夭枝悄悄踩过瓦片,轻轻俯身在屋顶之上,背后是无尽的夜色。

屋里燃着灯,他这府里书房极多,连着他卧房这处也有一间书房,看的书也是极杂。

夭枝也细细看过,无非都是一些闲书,最多的也就是分门别类养鱼种花的书册,再有就是佛经典籍。

喜好看这些的人,应当不会有过深的谋算。

如若不是他先头在乌古族所行,她也不至于怀疑到这般地步。

她才趴好就听到下头常坻的说话声,“殿下,先前连着几日那自称夭姑娘的师兄都频繁而来,说要见夭姑娘,可这几日却又没了踪迹。”

夭枝心中一顿,竟正好说到了她。

她轻轻移开一片瓦片,透过缝隙看到下头。

宋听檐就坐在书桌前,听闻此言伸手轻按眉间,“若是再来,不必拦着。”

常坻闻言有些顾虑,“可是殿下,这夭姑娘到底是知道宝藏所在,若是让她与外人接触,恐怕会泄露出去,如今这般关着她还好些……”

宋听檐闭目缓道,“这关不住她,她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夭枝心中咯噔一声,却不想宋听檐的心声与他如今说的话,别无二致。

常坻不太明白殿下为何这般认为,他们府中的护卫绝不会弱,区区一个弱女子,不可能拦不住。

不过殿下所想从来比他们远得多,是以想不通的也不必问,因为想要弄懂,也未必容易。

“殿下,朝廷里已经有人提起乌古族的宝藏传说,夭姑娘知晓宝藏所在,若是拦不住,岂不是后患无穷?”

夭枝听到此言,屏气凝神听着宋听檐的心声,果然听见他的心中想法,依旧平淡如斯。

‘皇家本就步步难行,又何惧后患?’

夭枝听到这话倒有些意外,他心中虽平静,但这话听上去却有几分狂悖。

片刻的沉默之后,宋听檐开了口,“你觉得能人异士遍地可寻吗?”

常坻闻言愣住,当即双手抱拳,俯身开口,“属下觉得不好找,圣上想要找的那位老者,治国策论皆为顶尖,却是无影无踪。”

宋听檐平和道,“父皇对此人看重,想要其辅佐太子监国,可整个朝廷派了这么多人,却一点踪迹都没有寻到,足可见真正的能人何其难寻,如今有了一个,又何必赶走?”

夭枝听着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就说的不会是她罢?

她有些受宠若惊,盆栽身价可着实比不上乌古族宝藏中的一块金子。

毕竟一铜板就能将她连树带盆买了去,若不是她辛苦兼职当摆件儿,只怕掌门会负担不起生计,将她卖了作罢……

掌门颠三倒四,此事也不止做了一次,师兄就被他卖了两三回,好在师兄有腿认路能跑回来,她可不行,非枯萎在半路不可。

“殿下是指夭姑娘……”常坻闻言有些疑惑,“可夭姑娘不是只会算算命,治治那不举之症……”他说到此处,才觉得自己提到不该提的,声音越发低下去。

宋听檐却无心于此,“无相门总归不是随随便便传出名声的。”他并未多说,只开口吩咐道,“她若是要出去,你跟着便是,只暂时不要让她见到酆惕。”

“是。”常坻闻言应声,随后有些疑惑,那酆惕乃是翰林院学士,为官之人为何会与夭姑娘相识相见,难不成……他也不举了……?

宋听檐伸手指尖拂过笔架上的毛笔,随意拿起一只,执笔在纸上书写,又想到什么继续道,“不止酆惕,凡生得好看的都防着些,此女重色,保不齐见色起意,说些不该说的。”

常坻:“?!”

这……竟重色到这般地步,难怪总缠着殿下说些有的没的,想来是肖想殿下。

此女真是色胆包天至极!

夭枝:“?”

夭枝:“……………”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重色这回事?!

她往日是看过凡人压箱底的话本,可那是偶尔瞧见,她修仙千年之久,早已淡得跟尼姑一样,没有一点邪念。

她到底是怎么在宋听檐心中有这么一个形象?

她记得没有怎么过他罢?!

她咬牙切齿想着,下头常坻告退关门出去,显然还有些不可置信嘀咕道,“此女竟如此好色,看来得小心些,以后见她得穿厚些。”

夭枝:“……!”

夭枝颇有些怒火冲天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完全是玷污盆栽清白!

她有口不能言,只能暗自猛猛翻了个白眼,按耐着恼火在屋顶等了许久,才等到宋听檐吹灭了灯,似要就寝。

她等的就是这时候,凡人睡前总会有所思所想,这个时候谋划一二自是必然,总是瞒不过人。

夭枝安静等着,便听着下头衣衫窸窣声响,他应当是在脱衣。

夭枝闲着没事做,下意识往屋里看去。

夜色朦胧,月光透过窗纸透进来,温润如水。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萤火之光透过外罩薄纱亮着,微弱光亮笼在宋听檐的面容上,在他玉面渡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入目皆是潋滟惑人。

他抬手解衣,解下腰间玉带越显长腿窄腰,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放置一旁。

夭枝不知为何莫名紧张,她耐心等着,正准备换个姿势,脚下却是一滑,发出了些许声响。

她全身一僵,瞬间蹙眉,几乎是同时身旁声响传来,屋顶周围瞬间出现了几个护卫拿着剑指着她。

夭枝看见剑尖直指她眉心,下意识往后一退,却平空失了重心,直接从屋顶上掉下,连带着几块瓦片一同落下屋檐,摔得结结实实。

去而复返的常坻看着她神情严肃,本还以为是刺客,可一走近借着夜色看清脸之后,满目震惊,“你……你你,在屋顶做甚!”

夭枝当即摆手,“误会误会!”

常坻岂会信她,伸手指着她,不敢置信,“竟然深夜来此偷窥,莫不是想玷污殿下!”

玷污……

她虽修行千年,但在仙中可是妙龄女子,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夭枝摔得身疼,捂着手肘坐起身,还没来得及回话。

房门已然打开,屋里的人迈过门槛,垂眼看来。

他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月光照在他身上,如水朦胧,格外秀色可餐,显得她来“玷污”的举动如此合理。

她还未开始扭转他的想法,就已经给坐实了一般。

夭枝沉默许久,对上他的视线极为认真地开口,“殿下,如果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宋听檐抬头看了眼漏光的屋檐,又看向她,薄唇微启,似有所思,“夭姑娘的意思是你意外来到我房梁上,意外掀开瓦片偷看,又意外被侍卫抓到,从我屋檐上摔下来?”

夭枝:“……”

夭枝微微低下头,声音小小,“应当是这样的……”

宋听檐视线看向地上碎落的瓦片,神色温和,“既姑娘这样说,我自相信姑娘。”

常坻面露惊愕,“殿下!她太无耻了,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这万万不能姑息啊,若是在您沐浴的时候来,那岂不是就把您从上到下看光了……”

周遭侍卫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落在夭枝身上,长得这般白净乖巧又清雅的姑娘家,竟这般如狼似虎?

常坻嚎到此处也觉污了自家殿下的清誉,也不敢再细说,只愤愤道,“这分明就是觊觎您,您若是为了惜才,这般牺牲也太大了!”

常坻习武之人嗓门颇大,整个院都能听到他的回音。

夭枝忍不住看向常坻。

混说什么呢,这不穿着衣衫吗?哪有从上到下看光了?!

简直胡说八道!

她做人清清白白的,他家殿下都这样相信她的为人,怎还在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嚎得到处都听见,叫她还怎么做人?

夭枝有些不服,下一刻,耳旁便听到了宋听檐的心声,与表面不太一样。

他似乎颇为深刻地思考了下,缓缓想道,‘是有些怕了,www.youxs.org。’

他想着微微抬手,不着痕迹合拢衣衫。

夭枝:“- -”

www.youxs.org……

夭枝猛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裳,“我睡不着,来看看殿下,不行吗,谁说夜里不能来做客了?”

宋听檐默了一默。

周围侍卫皆是一片寂静,惊讶之。

常坻看着她,心道,何其色胆包天之人,夜里睡不着去做客的可都是采花贼,竟也说的出口!

夭枝看向宋听檐,颇为坦然。

宋听檐闻言一笑,“可我要睡了,夭姑娘若是觉得府中无趣,明日来寻我,我带你外出游玩。”

“如此甚好。”夭枝飞快地回道,便转身飞快想要离开。

才走几步,便听见宋听檐的心声缓缓传来。

她不会已经看过我沐浴罢?

夭枝脚步硬生生顿住,再也坦然不下去,身子都有些僵硬。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他知晓,她窥探他沐浴一事!

否则,她这张脸真的可以不要了。

“夭姑娘。”果不其然,宋听檐开口叫住她,夭枝站住脚,面上颇为严肃没转头。

宋听檐见她停住,话间温和,“夭姑娘,晚间我沐浴的时候,察觉屋外有人,也是你罢?”

胡说八道,真是什么水都往她身上泼!

岂有此理!

夭枝猛然转头看去,“胡说,你不是都午间洗的吗?!”

宋听檐:“…………”

夭枝:“…………”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宋听檐默了许久,看着她微微启唇,终是未开口说出话来。

该死,真该死啊!

还能诈树的吗?!

这怎么防得住?!!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