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玄纠结不已,在函谷关徘徊不定。
而曹朋,则一路畅通,抵达雒阳。时已三月下旬,气温升高,天气变得有些炎热起来。
曹朋勒马雒阳城外,心中不禁是感慨万千。
前世,他就毕业于雒阳警官学校。在这座千年古都,更生活了数年之久。原本以为,故地重游会非常兴奋。可是当他立马雒阳城外的时候,却又觉得很平静,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此雒阳,非彼洛阳……
曹朋发现,前世的种种,似乎都已忘怀。
此情此景之下,他竟回忆不出前世的事迹,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几乎快要忘怀的模糊片段。
古都雒阳,在历史上又分为汉魏雒阳和隋唐洛阳。
后世的洛阳是在隋唐洛阳的基础上建立起来,而此时曹朋所见到了雒阳,则是汉魏雒阳城。
雒阳,成四方形平面
南面城墙毗邻雒水,东、西、北三面城墙,略高于南城墙。
其中,南北城墙长约3.8公里,宽越25-30米左右;东西城墙则在四公里左右。其中西城墙略长,约4.5公里,东城墙略短,3.9公里。而且城墙的厚度不一,总体而言在14-20米左右。
周长,14公里。
做为东汉的都城,雒阳曾经是东汉最大、最繁华的城市,甚至连关中的长安,也无法相比。
夯土板筑的墙壁,泛着灰色。
在阳光的照映之下,古都雒阳雄浑苍凉,却又透着一丝破败。
每座城墙,分有五门。
有的是一门一洞,有的是一门两洞,正中央一门三洞,也是雒阳的主城门。
曹朋在开阳门外站立许久,而后长叹了一口气,扭头道:“四哥,史大侠,我们进城吧。”
朱赞与史阿相视一笑,簇拥着曹朋,向雒阳城内行去。
听闻曹朋路过雒阳,身为雒阳北部尉的朱赞,又岂能使曹朋过门不入?一大早,他就和盛世赌坊的掌柜史阿来到城外迎接。如今的曹朋,可不是当初那个他史阿谈生意的毛头小子。
一篇《陋室铭》,一篇《八百字文》,使得曹朋峥嵘初露。
说起来,如今的曹朋也是小有名气。
而曹家更不是当初那个刚搬来许都,两眼一抹黑的曹家。曹汲官拜诸冶都尉,掌天下兵械铸造。据说,曹操有意拜曹汲河一侯。虽说这只是个名号侯,没有食邑,没有俸禄,但毕竟是侯爵。如果曹汲真的能拜河一侯,那么曹家的地位,也将随之提升,远不是当初小民。
邓稷在海西,政绩卓著。
屯田都尉,权力巨大,执掌近三县之地,握十数万屯民,更担负着平息两淮商贸物价的责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邓稷日后的成就不会小了。
特别是邓稷和军师祭酒郭嘉,似乎有同门之谊,而新任廷尉徐璆,更似乎也颇有力挺邓稷的模样。
原因?
徐璆是海西人,家族就在邓稷治下。
而他的侄子徐宣,和曹朋关系非常密切,也使得徐璆对邓稷颇有好感。
至于曹朋嘛……
谁都知道,凭那《陋室铭》和《八百字文》两篇文章,使得曹朋已得到了士人的承认。包括荀衍、陈群等颍川名士,无不拍手称赞。就连眼高于顶的孔融,也在私下里评论:曹友学灵气卓然,前途不可限量。
灵气卓然?
那就等于孔融认可了这两篇文章。
哪怕孔融在朝堂上不得志,手中没什么权力。可他在士林中的威望,即便是曹操也不能匹敌。
此外,尚有荥阳经学大师郑玄,亦称赞八百字文,妙不可言!
这两位,可以说是东汉末年有数的大家。能够得到所有人一致好评,也足令曹朋感到骄傲。
所以,史阿对曹朋的态度,显得格外恭敬。
朱赞更是满面春风。
倒不是说朱赞阿谀,只不过曹朋身为小八义的成员,他能扬名天下,朱赞也觉得面上有光。
雒阳北部尉,俸禄三百石,掌北城治安。
而北城则是雒阳的闹事,聚集了商业文化等各种产业,酒肆林立,店铺成行,也是雒阳治安最为混乱的地区。虽说董卓火烧雒阳,迁雒阳富户往长安,使得雒阳城变得格外残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走进开阳门,曹朋立刻感受到了,即便是许都也无法比拟的繁华喧闹。
雒阳皇城,已成废墟。
南北宫只剩残垣断壁……
想要恢复原貌,估计没个十年八年,无法做到。
修缮皇宫是一桩耗资巨大的工程。以曹操目前的能力,还真抽不出这个钱来进行修缮整治。
外城的格局,纵四横四,一共八条大街。
其中从建春门道皇城宫门的阖闾门,长三公里,宽41米,是雒阳的主干道,将雒阳分为南北两半。雒阳北部尉官署,就设立在铜驼街上,占地大约有两万平方米,门外守卫森严。
“公子,可要去赌坊看看?”
曹朋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好看?赌坊由史大侠看守,万无一失,我是只管拿钱,不问其他。”
史阿闻听,不由得大笑。
而朱赞在一旁,也暗自点头。
阿福,已知道爱惜羽毛,珍惜名声了!
一行人进入北部尉官署后宅,就见一个美妇人,怀抱一个婴儿在门外恭迎。
“夫人,这就是我那八弟,曹朋。”
朱赞来雒阳已有两年,更娶妻生子。
曹朋倒是听说了,可由于朱赞结婚时,他正好由海西调任广陵,所以无法参加。而朱赞得子的时候,也正是下邳之战开始之际。除了曹遵和曹真两人过来道贺,其他人都不得成行。
朱赞的妻子,是雒阳本地人。
家境算不得太好,小门小户。不过人生的美丽,性子也很贤淑温婉,夫妇两人极为恩爱。
“曹朋,见过四嫂。”
“叔叔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酒宴已经备下,请速速入席……夫君,我去厨上盯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让人告诉我是了。”
看着朱赞妻子婀娜背影,曹朋不由得感慨:“四哥果然好福气。”
“哈,你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
出使了一趟江东,拐走了江夏黄氏的女儿。不晓得你这算不算金屋藏娇呢?你那两个侍婢,也漂亮的紧……嘿嘿,依我看,好福气的人,是你才对。对了,可准备好,何时办亲事?”
“这个……”
曹朋老脸一红,没有回答。
“对了,六哥如何?”
“他啊……年初随钟校尉去了长安,据说是忙得不可开交。对了,他今年年底就会成亲,女家姓徐,是颖阴人。我没有见过,但听说长的很好。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观礼才是。”
“那是当然!”
众人说笑着,在席间落座。
曹朋和朱赞互道离别之情,史阿也不时的谈论一些赌坊趣闻。
盛世赌坊如今的生意,非常好。
不禁是河洛地区,甚至连颍川以及关中的富户也前来玩耍。小至几钱,多至上万,上十万,乃至百万钱的赌局,也都时常出现。据史阿说,今年由于许都丰收,所以许多富家子弟手头也充裕,常在赌坊里一玩儿就是一天。史阿在赌局的基础上,还开辟了青楼酒肆,生意很不错。
不过,看得出来,朱赞对此似乎并不是太赞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史阿告辞离去。
临别时,史阿与曹朋约好,晚上由他在洛阳金刚崖寺设宴,为曹朋接风洗尘。
曹朋欣然答应……
史阿走后,就只剩下曹朋和朱赞两人。
“阿福,你今时不同往日,当需格外谨慎才是。
似史阿这等人,尽量少打交道。虽说他交友广阔,在江湖上也颇有人望,但操持的毕竟是……我不说,你也明白。有什么事情,让下人们和他接触就是。你最好离他远一些,对声名不好。
刚才你不去赌坊,我很赞成。
这两年来,见到的家破人亡事不知凡几,有时候我真想……
你看,曹都护与夏侯府尹虽说是这赌坊之主,可从来不露面,更不公开与史阿打交道。你可知为什么?只因这赌坊害人,他们心里也非常清楚。有什么事,都是让人和史阿商议。”
曹朋,沉默了!
朱赞这番话,可谓语重心长。
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为曹朋打算。
片刻后,曹朋轻声道:“四哥放心,小弟明白。”
“恩,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和你赘言。”
两人说罢,又喝了一阵子的酒,便命人把酒宴撤下。曹朋和朱赞走出花厅,沿着后宅一边走,一边聊天。
许是那酒有些多了,曹朋有些熏熏然。
“四哥,雒阳这边的公务,可繁忙?”
朱赞伸了个懒腰,微微一笑:“说忙,也不忙;说不忙,也忙……反正大都是些小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比起当年主公出掌北部尉,设立五色棒的时候,如今雒阳城里还算是太平。”
他说着话,突然笑道:“我听人说,你在海西搞了个北里曹掾?”
“四哥也听说了?”
“恩!”
朱赞找了块石墩坐下,笑呵呵道:“其实,我也有心学你在海西那样,搞一个集市曹掾……不过呢,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雒阳集市虽然繁华,但大体上还不规范。我准备把你们海西的那一套手段拿过来,试上一试。对了,你搞得那个行会,也挺不错,能否与我说道说道?”
“这有何难?”
曹朋在朱赞旁边坐下,将他在海西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至于行会,其实曹朋也懂得不多。
他在海西推行行会,说穿了就是一个概念。
许多规章制度,是在行会推出来之后,不断进行完善。
朱赞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插嘴,问上几句。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挺上心,问的也非常详细。曹朋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尽量的与朱赞解说。不过在解说完之后,他轻声道:“四哥,海西和雒阳的情况不一样,切莫生搬硬套。海西偏远,之前又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下,没有任何秩序可言。所以,我和家兄以武力震慑之后,便可以是海西商户,一个个低头。
雒阳不一样,即便当初董卓迁走了雒阳富豪,看似残破败坏,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如今这些商户,身后大都有些背景。
特别是颍川关中大族的背景深厚,使这其中的关系,也就格外复杂。哥哥你要推行那些制度,必须要谨慎小心,徐徐而进。那些家伙,关系盘根错节,弄不好就会招惹来大麻烦……”
朱赞点点头,“贤弟提醒的极是。”
至于他是否真的听进去?曹朋也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朱赞是个很沉稳,很有法度的人。他做事不会莽撞,所以曹朋倒也不是太担心。
这时候,一名家臣匆匆走来,在朱赞耳边低语两句。
朱赞点了点头,对曹朋说:“贤弟,你这一路奔波,也够辛苦。
刚才你答应了史阿,晚上怕也不好推却。不如这样,你先去歇息一下,否则晚上会没精神。”
曹朋知道,朱赞怕是有公务要处理。
于是他欣然应命,在朱赞奴仆的领引下,来到自己的住处。
朱赞早就让人腾出了房间。
郭寰和步鸾又打扫了一遍,曹朋来到房间的时候,两人正坐在门廊上,小脑袋挨着小脑袋,说些体己的悄悄话。
“子幽呢?”
“夏侯大哥说是和飞眊一起,就住在隔壁的院子。公子,可是要唤他过来?”
曹朋摇摇头,道了一声不用。
“小鸾,小寰,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步鸾刚要回答,却被郭寰轻轻拉扯一下。
扭头看去,就见郭寰红着脸,低着头……步鸾立刻明白了!郭寰肯定是没有做好功课,但又担心说出来,会被曹朋责怪。于是,步鸾也低下头,轻声道:“公子,我们还没有做。”
“一日不读口生,一日不练手生。”
曹朋微微一蹙眉,轻声道:“你们先把功课做好,我去歇息一下,等醒过来,要考校你们。”
“喏!”
所谓的功课,其实就是那《八百字文》。
反正曹朋已经盗窃过来,不用白不用。作为八百字文的创作者,他身边的侍婢,更要做足功课。所以,即便是离开了许都,步鸾和郭寰的功课,也没有拉下来,曹朋对此也很在意。
不过,这一觉醒来,已过了酉时。
洗漱完毕之后,曹朋正准备把郭寰步鸾叫过来考校,不成想,史阿已派人过来,请他赴宴。
此时,天刚蒙蒙黑,华灯初上。
曹朋换上一身衣服,带着夏侯兰,施施然行出了北部尉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