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刽子手杨老太,和说一不二的老族长杨老大,杨家庄就迎来了漫长的动『荡』期。
杨家庄越动『荡』,外来媳『妇』林娇娇就越舒服,尤其是在她熬到老冤家林夏回去上学之后。
“我的好日子来了。”林娇娇把厨房钥匙藏到贴身的衣兜里。
夜深人静,老杨家的主屋里暖黄的灯影里,摇曳着她花枝『乱』颤的脸。
系统发出呲呲呲的声音:“系统正在升级。”
林娇娇突然有了那么一丝警惕。
“□□的你升什么级?有什么必要?”
系统呲呲呲的声音一窒。夜风从破烂窗户里穿进来,呼啦一声煤油灯灭了。
漆黑不见五指。
“……”
同样是深夜,公社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谢京生刚参加完地区的表彰回来,又在县里吃了饭,县里专门用小汽车给他一路送了回来。
他脸上微醺,身上戴着两朵大红花,被人从车上架下来的时候,还揪着人胳膊问:“我眼镜呢?我眼镜呢?”
“谢书记,你的眼镜在你鼻梁上架着呢。”
大家七嘴八舌,把升了官的谢京生扶到他自己办公室里。
谢京生在办公室里头有个隔间,里头摆了个一米二的小床,他平时就在这歇息。这会儿醉鬼往床上一倒,立刻不省人事了,留公社的人手忙脚『乱』安排好了县里的人。
在谢京生升了之后,顶了他原本位置的宋主任往椅子上一摊,用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我一老种地的,真做不惯这种事。”
旁边的小李同志跟着点头:“可不是,也就谢书记能吃得开,他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谢书记也没甚根基,现在被架起来烤了,跟花一样也不知道能红多久——”
宋主任立刻朝他整了一套杀鸡抹脖子的动作,“你说什么我可没听见。”
“……诶?”
宋主任的眼光往谢京生办公室的方向瞟了一下,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就知道我们谢书记睡着了?”
“喝醉了的人不都……你是说——”
小李有点悚然的感觉,忍不住也往那个方向瞟。
“我可什么都没说。”宋主任老神在在。
要是谢书记是个连酒都不会喝的人,那才会有事。现在嘛,估计好日子要来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谢京生就正襟危坐在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好些同志专门来跟他问好,还恭喜他,谢京生都面带微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小李别别扭扭瞧着谢书记,这人脸上果真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小李?”谢京生抬了下眉头。
“诶,书记。”小李赶紧回神,把手里材料递给他,“杨家庄的恶行不是个例啊,这是我们杨村公社其它队里的一些情况。不辜负书记期待,我们终于弄好了。”
谢京生嗯了一声,把材料接过,放到了抽屉里。然后笑道:“昨天酒后误事,忘记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了。”
说着,他点了两下桌子,把上面合着的一份公文打开,“县里批了,给我们公社修路。”
——修路!
小李牙花笑出来了:“书记,还是你有本事!你过来没多长时间,我们公社简直一天一个样子了!”
要想富,先修路。
道理谁都懂,可惜县里太穷了。县里不批不拨款,他们杨村公社怎修呢。更何况前头那位书记一天到晚就忙着搞思想搞运动,也不关心粮有没有路好不好走,实在不行乡亲们钢铁般的意志也能当路呢。
还是这个谢书记好呀,不愧是从省城来的,事情办的真利索,前头把那些老顽固弄了,轰轰烈烈地,这又要修路了。
想到这里,小李才如梦初醒一样。
“书记,那我们之前的事情,你不是还要……” 毒瘤还没拔除完呢。
谢京生看着他:“还要甚么?”
小李想起来了宋主任的话,他『揉』了『揉』鼻子,“没。”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这个清晨,县里的运输公司终于有一帮走了三两个月的司机回来了。
杨家村里,林娇娇还不知道,她昨天夜里跟系统闹变扭,结果一觉睡醒,反而肢体都舒展起来了。
“系统,这就是你升级之后给我带来的好处吗?”
“这是系统的一些补偿。”
原来系统也知道对不起她,林娇娇志得意满,抬着下巴走出了屋子,一出去就佝偻下腰。
“小珠?小珠呢?”
林娇娇捏着梳子,准备给继女梳头,结果大清早就找不到杨小珠了。
杨小金嗦巴着『奶』嘴子:“不知道。”
他眼睛直突突往林娇娇胸脯看,嘴巴一瓢『奶』嘴子都含不住了:“我要『奶』!”
“要什么『奶』,你『奶』不会回家了。”林娇娇现在对杨小金也有些不耐烦,“『奶』嘴子不好吸吗?比糖都甜。”
要不是知道他以后有用,谁愿意受这份苦。
林娇娇张望了一下,眉『毛』皱起来,“怎么就你一个在家,小银又去哪里了?”
这帮糟心的!
比起来好好读书考大学,她当人后妈也不轻松啊。可惜考上大学不一定出息,但是她当好后妈肯定出息。
林娇娇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了不少,一下子又有营业的热情了,『摸』了『摸』杨小金的脑袋。
“小银他……”
杨小金开了口,口水从下巴滴下来,兴冲冲一伸爪子,结果林娇娇警惕地往旁边一让,让他掏了个空。
杨小金嗷嗷嗷地大喊大叫起来,活脱脱一小丧尸。
林娇娇:“……”果然是钱难挣,屎难吃。
她的内心有一丝动摇了,就这,会成长成一个科学家吗?
以往她跟自己说,好孩子是被教出来的。可是现在杨小金都上学了,压垮林娇娇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杨小金至今从一都写不到十。
不能想,再想下去可怎么活?
林娇娇咬了咬嘴唇,她左喊一声“小珠”,右喊一声“小银”,破罐子破摔去开门。
门才破开一条缝,一条灰扑扑的长腿冷不丁挤了进来,一脚把尖叫的林娇娇踹到了地上!
原来是杨志忠回来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像马上就要暴毙了。杨小珠正被他抱着,埋头在他肩膀上呜呜呜地哭。
“『奶』没了!”
“『奶』被后妈害了,后妈是个坏女人,她给别人『奶』的照片……”
林娇娇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的肚子好疼,好像被踢伤了。捂着肚子,她蜷缩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
几个月了,她终于等到了丈夫回家。
却不是想象中的干柴烈火你侬我侬。
林娇娇抽搐着脸皮子不停呻.『吟』。
杨小珠是怎么知道她把杨老太害人的照片通过娘家人送出去的?这就是未来的大艺术家吗?这么善于观察。
“小珠,你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娇娇坚强开口,开始她的狡辩,耳边就传来一声暴喝。
“吃里扒外的贱人!”
伴随着又是一脚踩下来。
林娇娇避无可避,杀千刀的系统,怎么没有告诉她杨志忠家暴???
“系统——”
“痛感调试中。”
“痛感降低中。”
“恭喜宿主,痛感接近于无。”
原来这就是升级,有够未雨绸缪的啊。
人被气,就会死。林娇娇感觉她马上就要死了:“你才是真的下贱!”
她一把抱住了杨志忠的脚,嘤嘤哭泣:“志忠,你听我解释……”
她心里害怕,杨志忠头脑上的筋脉好像粗壮的蚯蚓,在黑皮下扭曲来扭曲去,格外可怖。
不敢直视杨志忠,她目光不停地飘忽,后头的杨小金冷不丁地活过来了,大哭着也扑过来,抱住杨志忠另一只脚,一开口就是砸下另一个大雷。
“爸爸救命!小银掉到河里去了!”
……
大学里的日子过得是非常快的,江东大学里,林夏竞争上了助教。
所谓近朱则赤,林夏感觉她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青年人才了,完全远离了上辈子的浊气。
除了谢京生。
托他的福,时不时给林夏来一封信。林夏是很想向他学习的,毕竟这是她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而这辈子谢京生给她的笔记还在课桌上。
而谢京生又是一个好官,一天到晚的就想着扫.黑除.恶。
入秋了,行走在金黄遍地的梧桐大道,林夏手里捏着一封打开的信,脸上是客车老头看手表的表情。
杨志忠因为家暴问题被逮到派出所去了?
还有这种好事??
谢京生专门告诉她这件事,莫不是跟她表功?在帮她堂妹林娇娇过日子这件事上,他这个公社书记做到了救苦救难?
可按照林娇娇那德行,会感激谢京生吗?林娇娇又不是什么正常人,林夏早就有数了。
“林助教!”
身后有人喊她,“你妈来了,你妈又来找你了。”
林夏回过头,应了一声好,把信叠巴了两下,塞到了自己的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