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三年六月夏末，随着新水稻在江浙地区开始广种，朱元璋也终于愿意放手给朱标权力。
六月十二日，一大早朱云峰、季赫跟朱棣就被叫到了大明。
今天他们穿的衣服可不一样。
不是他们平时穿的现代服装，而是大明亲王、国公们穿的常服，都是有身份彰显的服饰。
朱云峰还是之前那套亲王公服，黄色圆领衣，外披红色交领衣，头戴翼善冠。
季赫则穿着纱罗绢做的盘领右衽袍，袖宽三尺，头戴上翘展脚幞头。
这个叫做公服。
明初规定，官员每日常朝要穿公服，下朝后再换常服办公。后来从简，官员平日常服上朝，在朔望日才穿公服上朝。
不过从简要到洪武二十六年之后去了，因而至少现在每日早朝都要穿公服上班，还是非常麻烦。
相比于冬装，夏季公服要轻便许多，用的是薄纱丝绸，看起来还是非常美观。
清晨时分，朱云峰跟季赫打着哈欠上朝。
作为公卿，季赫的位置不是在上面，而是在下面，他的爵位是楚国公。
因为季赫是湖南人，家里没有族谱，但湖南季姓大概率是来源于楚国芈姓季连那一脉，因此封楚国公也合情合理。
由于这是他第一次上早朝，还是非常兴奋。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勋贵们就看到在吴王殿下带领下，一个二百多斤，快三百斤的大胖子一路肘来，满脸笑容，见谁都点头问好，只是走路姿势十分嚣张。
两个人站在一起，宽度跟三个人差不多，加之走路的样子又拽，导致沿途的人都必须让路。
“这人是谁啊？”
“没见过。”
“穿着国公服？”
“吴王殿下给他带路呢。”
大家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到他穿着国公衣服，旁边还有吴王殿下带路，一个个纳闷不已。
这又是哪位大人物？
莫非谁家国公去世了，被某位纨绔袭爵？
可也没听说过谁家国公死了啊？
“让一让，让一让。”
“参见吴王殿下。”
“嗯，江夏侯有礼，这是楚国公，这是江夏侯。”
“见过楚国公。”
“你好你好。”
季赫兴奋地对周德兴拱拱手。
他的身材太胖了，那国公公服穿在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可架不住他自我感觉良好，挺着个大肚子在人群里自信心士足地走来走去。
毕竟他那国公虽然是虚的，可名头是真的，周围跟他平级的可能有那么几个，大部分级别都比他低。
所以作为地位高的人，肯定心里底气更足。
哪怕都不认识，却还是能做到挺直腰杆，把气势展现出来。
当然。
虽然地位很高，却也没有摆架子，朱云峰给季赫介绍人的时候，他都很有礼貌地笑容满面，拱拱手回应。
这些天朱云峰早就在文武百官和勋贵们面前混了个脸熟。
而季赫由于前段时间一直在帮朱云峰管公司那一头，来大明的时间变少，因此倒是没人认识他。
现在在朱云峰的介绍下，很快诸多勋贵才知道咱们大明又冒出来一个国公了。
“哼。”
就在朱云峰给他一一介绍诸多勋贵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季赫敏锐地察觉到了，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冷眼看着他，便低声用家乡话问朱云峰道：“那人谁啊，好像看不惯我？”
“常遇春的儿子常茂，是个人渣败类，不用管他。”
朱云峰扫过去看了一眼。
“人渣败类？”
季赫纳闷道：“怎么说？”
“史书说他骄傲不明白事理，多有违法乱纪的事情，还强奸士兵妻子，连他爹的小妾也强奸。”
“我焯，这么禽兽？老朱不搞死他？”
“封建社会嘛，而且老朱对常遇春还是很有感情的。”
朱云峰摇摇头：“不过这家伙是个傻逼，聪明人都知道你跟我来历不明，不知道底细肯定不敢随便招惹，他却看我们不惯，脑子不太好。”
见二人嘀嘀咕咕，常茂目光更加冰冷。
明初老朱先是封了六大开国国公，之后又封了四个。
其中郢国公冯国用，越国公胡大海是死后追封。
而凉国公蓝玉、颍国公傅友德则是后来立了大功才封赏。
后来鄂国公常遇春，卫国公邓愈病逝。
所以目前的大明国公只有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以及袭了常遇春爵位的郑国公常茂六人。
由于徐达现在镇守北平，汤和正在山东练兵，冯胜镇守陕西，李善长身体不太好，又是半退休状态，不怎么上朝。
因此眼下朝会除了担任大都督府左都督的李文忠以外，就只有今年从陕西他岳父冯胜那参与军事训练回来的郑国公常茂是国公。
常茂为人嚣张跋扈，素来以最年轻的国公自居，然而此时却出现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甚至可能比他还小的国公，心里那自然是非常不爽。
“傻逼！”
听到对方是个人渣败类，季赫也没惯着，骂了一句。
“你说甚？”
常茂听到了，顿时怒瞪了过来。
他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傻这个字还是明白。
“说你是傻逼。”
朱云峰毫不示弱地瞪回去道：“你有意见？”
“我.......”
常茂原本想发怒，但看了看周围，几乎没有人敢帮他说话，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是骄纵猖狂不假。
然而也分对象。
这位吴王殿下连原来的秦王，现在的邗王殿下都敢打的事早就传出去了。
邗王如今还被关在凤阳呢，吴王连屁事都没有，显然皇恩正宠，他再猖狂也不敢和朱云峰叫板。
“哼，脑残！”
季赫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蛮横地把他挤到了第三个位置，自己则只在李文忠之下，俨然一副二号国公的模样。
常茂大怒，想发作又不敢，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周围诸多公侯伯勋贵看着，却是让他感觉到脸上火辣辣，有种被人当众羞辱的难堪。
他看不惯季赫是因为季赫这个新冒出来的国公颇有点抢了他风头的意思。
哪知道人家背后还有吴王殿下，让他敢怒不敢言。
“赤赤，对待这种脑残就得这么嚣张跋扈一点，别慌，我给你撑腰！”
朱云峰拍了拍季赫的肩膀，随后一路小跑跑到玉阶上去了。
这就体现了阶级的不同。
老朱家的子孙都在台阶上俯瞰着下面。
文武百官就只能在下面仰望。
谁让朱云峰姓朱呢？
等下面文武百官排好队伍，内使监监令王东走出来大喊道：“陛下到！”
朱元璋从奉天殿走出来，身边还跟着朱标和朱棣，坐在龙椅上，下面文武百官群臣弯腰行礼恭贺道：“陛下万岁！”
“平身。”
“谢陛下！”
百官随即挺直了身子站在下面。
朱元璋俯视下方。
此刻朝堂局势已经大变样。
历史上胡惟庸一案的后遗症非常大，从洪武十三年到洪武二十三年，十年时间里，胡惟庸党羽层出不穷。
以至于朱元璋频繁更换六部尚书，一个部门一年换四个主官，六个部门人事变动太快，使得朝廷一直处于动荡状态。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胡惟庸给了老朱极大的不安全感。
但他又不怎么用经验丰富的故元官吏，调上来的都是洪武初年科举入仕官员。
这些官员经验并不丰富，能力差劲让人很不满意。加上他一直想做平衡，平衡又做不好，就只能不断地换人来达到想要的效果。
直到洪武后期，换到工作能力强，令人满意的官员才算是稍稍稳定。
但如今却不同了。
大量有办公经验的故元官吏被调了上来，淮西残党与江浙党目前只是占据了中高层。
六部尚书当中，五个是淮西与江浙人，六部侍郎里则有九个。
然而在干实事的中下层官员当中，故元官员的比例很高，达到了三分之二之多，造成朝廷事务能够顺利运转。
高层党派之间的斗争也影响不到下面做事的官员，大家各干各的，都有美好的未来。
而且由于朝堂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不像历史上那样乱糟糟得让朱元璋烦心，因而他也没有大量换人，局势很稳定。
至少老朱最近半年除了杀了几个如朱亮祖一类犯法的勋贵将领和其家人以外，已经没有再杀或者大量撤换朝廷官员了，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所以在如今朝政相对稳定，太子朱标又聪明能干，可以掌控朝廷局势的情况下，老朱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
很快。
百官站列，早朝开始。
内使监监令王东走向前，举起圣旨高声喊道：“陛下有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北元脱火赤驻军和林，屡次侵犯我大明边境，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将御驾亲征，亲讨脱火赤。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标分理庶政，神赞弘多，特令太子监国，掌朝廷内外诸事，望文武臣僚同心辅政。”
字不多，但事很大。
开局王炸。
别说文武百官，连朱云峰和季赫都吓了一跳。
好家伙，老朱要御驾亲征？
要知道自公元1368年老朱在南京称帝，建立大明已来，他除了去凤阳府祭祖以外，已经十多年没有离开过南京。
没想到这次忽然要走，确实出人意料。
不过这也无疑在释放一个重要信号——对于太子监国，他非常放心。
显然这段时间朱标的能力得到了老朱的认可。
只是这突然的决定还是让人意外，就连朱标都惊讶不已，这事父亲可没跟他商量啊。
下面百官更是炸锅，议论纷纷。
李文忠连忙上前道：“陛下不可，万乘之躯，岂能以身犯险？”
“是啊陛下，太子虽贤，然还需要陛下治理江山。”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下面百官不管真心还是不真心，都得劝一劝。
朱标亦是上前劝道：“父亲，这事是不是再商榷一二？”
朱云峰低声对朱元璋问道：“老祖宗，您最近是在追剧吗？看到哪了？”
朱元璋也小声回应道：“老四亲征蒙古。”
“行吧，我懂了。”
朱云峰撇撇嘴。
估计是看到儿子北征蒙古，扫荡大漠，杀人瘾犯了，心里痒痒。
“好了，毋须多言，朕将亲临陕西。”
朱元璋沉声道：“刚好秦王就藩陕西已有半年，朕也要看看他的能耐。”
说罢他又道：“就这样吧，六部奏事。”
看到他已经下了决定，下面百官也不敢说什么。
朱标想了想，便也就没有再继续劝。
父亲作为皇帝，肯定不可能亲自上战场，倒也无碍。
何况他那边还有很多朱云峰送来的现代药品呢，安全应该无需担心。
随即六部开始汇报工作。
早朝工作就比较无聊了，要说各地事宜，乱七八糟一堆事。
由于目前的内阁只是秘书工作，没有实权，因此这些事都要朱元璋自己处理。
下面那些不奏事的百官就只能站在那听。
基本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站在玉阶下方的季赫已经从第一次上朝的兴奋劲里过去了，此时感觉就像是上学一样，让人发困。
就在季赫打哈欠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背后有人肘了他一下。
他不满地回过头，看到常茂那种面目可憎的脸正在对着他冷笑，时不时还做出个凶狠的表情，似乎是想吓唬吓唬他。
“傻逼。”
季赫暗骂了一句，又回过头继续听老朱处理国事。
然而没过几秒，忽然就觉得小腿被人踢了一脚，一回头，依旧是常茂那种令人恶心的脸。
妈的，这人看着也二十来岁了，怎么跟个智障小学生一样？
季赫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的这货，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于是他抡圆了胳膊，忽然发力，在常茂震惊的眼神当中，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砰！”
常茂飞了出去，撞到了后面的宜春侯黄彬，顺便还撞倒了一片。
霎时间勋贵队伍乱作一团，没被撞到的连忙退开。
“怎么回事？”
朱元璋正在与户部尚书钱唐说最近各部开支的事情，听到动静目光扫视下去。
但事发突然，具体情况却是不知。
朱云峰早就注意到是季赫那边有情况，连忙一路小跑到了台下。
常茂鼻血横飞，最初的惊慌之后，心里反喜，连滚带爬到了玉阶下跪倒，随后哭嚎大喊道：“陛下，楚国公在宫中行凶。”
他的小动作其实就是想恶心季赫，就跟小时候上学后桌的孩子戳前桌孩子的背一样，来点阴招。
即便季赫告状，也可以否认装无辜，或者干脆就说不小心碰到。
毕竟大型朝会上，不注意的时候偶尔发生一两次肢体小碰撞在以前的朝会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哪知道季赫不按常理出牌，居然直接揍了他。
这让常茂找到了机会借题发挥。
早朝斗殴，还是在皇宫当中，死罪一条！
“赤赤，什么情况？”
朱云峰跑下来问道。
“这个傻逼踢我。”
季赫指着常茂非常生气地道：“先肘了我一下，我没理他，他还敢踢。”
“打他！”
朱云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对着正跪在地上的常茂一脚踹了过去。
这家伙果然脑子不太好，史书评价的没错。
小动作要是恶心恶心别人，想着大朝会上也只能忍了。
但都不知道对方底细就随便得罪，真是蠢如猪。
现在就让你这个封建主义作威作福的国公尝尝爷爷社会主义铁拳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