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久了, 我都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呀？”洛青冉问道。
“段斐。”
“段斐？好熟悉的名字......”
段斐神色一怔，有些紧张, 又带着一丝期待：“你觉得熟悉吗？”
“哦, 我想起来了, 不是有个宫斗剧，里面有个角色叫端妃！”洛青冉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
“......喔。”段斐安静片刻，看了看四周, 问道, “你最近怎么不和同学一块玩了？”
“他们总觉得我有病, 恨不得把我包围起来。太热情了, 我有点害怕。”洛青冉叹了口气, 抬眼看着他，“而且，一旦他们出现, 你就会躲起来。”
段斐眉眼微动, 柔光似水地看着他：“所以你是特地来陪我玩的。”
“明明是你来陪我的, 你是爷爷的特派使者啊。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鬼四处游荡。”
“我不是鬼。”
“一个帅鬼。”
“也行。”段斐思考不到一秒就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自恋鬼哦。
洛青冉尽量避开同学们关爱的眼神, 和热情的包围群, 经常独自行动，久而久之, 同学们也就习惯了。
在每天的朝夕相处中，洛青冉对这个新朋友越来越好奇。
“你每天跟着我, 我的什么秘密都没了,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故事呢, 你给我讲讲你的事呗？”
“你想知道什么？”
“你朋友多吗？”
“不怎么多。”
“怎么会？你长这么好看，应该很多人抢着跟你做朋友吧？”
“并没有，我没有你朋友多，就连我的朋友，都更喜欢你。”
闻言，洛青冉惊恐地望向四周，鬼鬼祟祟看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朋友们也来了？”
见状，段斐抿着嘴笑道：“没有。”
“大晚上的，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洛青冉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喜欢你的人多吗？”
“其他人都无所谓，只要有一个人喜欢我就好了。”
洛青冉琢磨半天，才品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有喜欢的人？”
“嗯。”
“那你没事还撩拨我，渣男！别让我见到你喜欢的人，不然我一定跟他告状。”洛青冉骂骂咧咧。
段斐笑了起来：“好。”
过了一会，洛青冉又忍不住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非常好的人。”段斐望着他说。
“这也太笼统了吧，有位大师说过我们要爱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洛青冉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呢，你喜欢具体什么样的人？”段斐反问。
“具体的人太抽象了，我还是喜欢抽具体的人。”
段斐笑了起来，揉揉他的脑袋，靠近他的耳边说道：“我喜欢你，具体的你，抽象的你，我都喜欢。”
洛青冉愣了一下，面红耳赤地把他推开：“你起开，臭渣男，是不是因为现在你见不到喜欢的人了，就拿我来开涮呢？再胡说的话，我真的再也不拿你当朋友了。”
“好。”段斐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浅笑道，“抱歉，有点情不自禁，我会尽量控制住我自己的。”
洛青冉瞪了他几眼，转身跑走了。
结果半道上被一个女生拦了下来，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脸红红的：“洛青冉，你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不好意思啊，都高三了，咱们还是先以学习为主吧。”洛青冉尴尬道。
“那我高考完再来跟你表白，你想考哪所大学？”
“我也还没想好呢。”洛青冉想到毕业后的事，就有点惆怅，这时，身后一阵凉风，嗖嗖的。
他回过头，就看见段斐幽怨的眼神。
“那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好吗？”女生期待地问道。
“好。”
女生开心地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拒绝她？”段斐不开心地捏了捏他的脸。
“我怎么没拒绝，我都说了不好意思啊。”洛青冉道。
“可她那意思明显是想和你一起上大学。”段斐语气酸酸的。
“这不好吗？如果这能成为她好好备考的目标，不也挺好的？而且她上了大学，就会发现这世界上还有更多更棒的男生，未必还能想得起我是谁。”洛青冉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段斐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招人喜欢呢。”
“你打住啊，咱俩人鬼殊途，你千万不要有别的心思。何况，我可是大直男，不要爱上我，你会sad。”洛青冉警告道。
段斐忍俊不禁：“嗯，你大直男。”
“怎么，你不信？”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直男？”
“因为我从来就没喜欢过男生啊！”
“那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呃......没有。”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异性恋？”
......我靠？
洛青冉忽然一惊：“我该不会是性冷淡吧？”
“不，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还有你这一脸笃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洛青冉凶道。
“可惜我现在这状态不行，不然就能让你试......”
“住嘴！”洛青冉凶巴巴地戳着他的肩膀，“总觉得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是要进法制频道的。”
段斐笑了起来。
洛青冉盯着他看了几秒：“我看你也是颇有姿色的鬼，应该不愁找不着对象。”
“那你喜欢我吗？”
“要是你正经点就更好了，说不定早就追到那个喜欢的人了，何至于现在还要做个单身流浪鬼。”
“谁说我没追到。”
“嗯？！”洛青冉诧异地眨了眨眼，“你有男朋友？”
“嗯，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谁？”
“你。”
“......”
洛青冉加快走路的速度：“没事就拿我开涮，好玩是吧？”
“是真的，你后腰上有颗棕色的痣。”段斐特意说了个隐秘的特征。
“你偷看过我换衣服，知道也不稀奇。”
“......”
洛青冉已经跑进教室了，却发现教室里特别安静，大家都担忧又惶恐地看着他。
“大家这是怎么了？”洛青冉坐下后向同桌打听。
同桌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们都看到了，你在楼下对着空气又打又踢......你要不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洛青冉：“......”
“你看你看，你又在看走廊上的空气了。”
“我那是听到老师的脚步声了，在看老师呢！”
“哦......”
洛青冉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廊，段斐站在走廊上，冲他浅浅一笑，然后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紧接着老师出现了。
月考结束后，老师们去批改卷子，晚自习给他们放了一部电影。
洛青冉发现段斐也进来看电影了，但是杵在一边很影响他的注意力。
段斐的袖子扯了扯，他低头看去，看见洛青冉偷摸将草稿纸露给他，上面写了一行字——
上后面站着去。
“除了你，我不认识别人，一个人在后面很孤单。”他说道。
洛青冉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两个人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于是抱着作业本跑到最后一排去坐着。
段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撑着脑袋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看电影，别看我！
洛青冉又把纸条传到他面前。
“你好看。”
洛青冉翻了个大白眼，嘴角却翘了起来。
看了一会电影，没有特别大的兴趣，昏昏沉沉地趴桌子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他就被电影的爆破声惊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段斐也趴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不知该做点什么，索性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对视良久，忽然间，他看见段斐伸出手，又要来摸自己的脑袋。
然而这一次，段斐没有成功。
手掌从他的脑袋上滑过，并没有像之前每一次那样触碰到他的身体。
两人都愣住了。
洛青冉缓缓坐直。
段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试了一次，手掌穿过他的身体，只摸到一片虚无。
洛青冉去握他的手，同样什么都抓不住。
“怎么会这样......”
“我......可能要离开了吧。”段斐轻声道，应该是世界线收束好了，他这个bug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洛青冉大脑空白了几秒，连忙跑出教室，转身看着跟出来的人，不停地去触碰他，没有一次成功。
“怎么这么快......什么时候走？”
洛青冉都快习惯他的存在了，一转眼却说要离开，难免有些伤心。
“我也不知道。”段斐抬头望着天。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洛青冉抓紧时间问。
“我就想多看看你，记住你现在的样子。”
晚自习结束后，洛青冉回到宿舍洗漱，躺在床上，望着坐在床边的人：“你今晚会走吗？”
段斐侧着身子在他旁边躺下：“我也不知道，你希望我离开吗？”
洛青冉沉默半晌，才说：“你应该离开的，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你回去见到我爷爷的话，记得帮我带个好。”
“嗯，你会记得我吗？”
“会。”
虽然这家伙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话，但这段时间，段斐的确给他带来了一点安慰与快乐，几乎快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段斐笑了笑，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拂过，即使触碰不到他的肌肤，依然在缓慢勾勒出他的五官，永远地镌刻在心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洛青冉安静片刻：“你在咒我死啊？”
“......”段斐哭笑不得，“你要长命百岁，然后再来另一个世界找我，好吗？”
“这还差不多，不过那时候你还没去投胎吗？”
“我会一直等你来。”
“好，那你在那边好好混，以后我来抱你大腿，百年之后我也是有人脉的人了。”洛青冉嘿嘿笑了一声。
深夜，洛青冉忽然听见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
“青冉、青冉......我要走了。”
他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
“你要好好的，我在未来等你。”
那道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洛青冉终于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眼前什么人影也没有了，他慌乱地爬下床，在寝室里四处寻找。
“洛青冉，大半夜你吵什么呢？”室友们纷纷被他吵醒。
“你们看到我的朋友了吗？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
室友们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打开灯，看见他蹲在地上，神色黯然，一滴泪从眼里滚落下来。
“你精神受到重创，所以在脑中幻想出一个陪伴着你的朋友，你和他亲密无间，他对你了如指掌，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你自己对自己最了解。这是我们调取的监控，你可以自己看看，全程都是你在和自己对话。”心理老师说道。
洛青冉看着视频里自己和空气对话，吓得不行：“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打爷爷去世后，他的记忆混沌一片，直到今天醒来，才从同学那里得知自己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他很努力地回想这些迹象，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意犹未尽的梦。
醒来后很努力想要找回梦中的场景，只依稀记得他好像交了个朋友，可是梦境消散得太快，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回忆。
“你还记得当时你心理状况出问题，给我们大家吓得多厉害不？”高考后毕业聚会上，班长感慨道。
“完全不记得。”
“说明你好了。”
“好了好了，以前的事都不要提了，还是祝我们前程似锦吧！”旁边的同学喊道。
一个女同学笑眯眯地凑过来：“洛青冉，我这两天看了本小说，里面有个人跟你同名诶，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小说？”
“我发给你。”
晚上回到家，闲得无聊，便打开了那本《豪门云烟》，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出现。
好垃圾的人设，给洛青冉气得不行。
不过看着看着挺上头的，尤其是那个叫段斐的角色，太令人共情了。
整篇文看下来，最喜欢的就是段斐了。
段斐、段斐......好熟悉的名字。
嗐，不就是那个宫斗剧端妃的谐音嘛。
因为看小说而熬了个大夜，醒来时外面正在下大雨，他出门去买饭。
经过河边时，看见几个小孩在河边玩耍，其中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跌进了河里，在水里扑腾起来。
他急忙跑过去，一头扎进河里，抓住女孩，用力往岸边游过去。
大雨导致水位上涨，河水湍急，他好不容易把小女孩送到岸边，体力已经透支。
这时，一个急浪冲过来，将他卷进了飞快流动的河水里。
挣扎中意识逐渐模糊，隐约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我会一直等你来。”
是谁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洛青冉英年早逝。
紧接着，他又活了，医学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