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烂脸走远之后,阿花才用稚嫩的嗓音开口:
“司大哥,你没事吧?千万不要和他们作对,要不然前几天你……”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小姑娘也知道说出来会伤了司大哥的心。可她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经历已经在司龙章的心里留下来深深的伤痕,再加上记忆中的刺痛,让他这个忍受能力极强的社畜都快要忍不了了。
如果我够强,这什么大烂脸,就凭这几个臭乞丐,早被我打扁了,哪里敢来惹我,啊啊啊……
司龙章心里怒吼着,但是脸上还是笑眯眯一脸轻松点安慰小伙伴:
“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有下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小人报仇不隔夜。不是不能隔夜才报仇,而是小人报复心很重,忍不了那么久,而司龙章正是报复心很重的人,前世因为害怕触及法律的底线,故而不敢与人争执。
但是从原主记忆中了解到,这个世界武风盛行,打架斗殴并不禁止,只要不波及旁人,官府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管的,所以经常有习武之人街头比武,即分输赢,也决生死。
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会很乱,但是朝廷自有应对,镇武司和不良人!这就是朝廷镇压江湖武林的鹰犬,胆敢扰民者,一律杀无赦。
在开国之时,江湖最乱,地方官府弹压不住,祸乱丛生。于是朝廷紧急抽调江湖和军中高手精锐组成镇武司和不良人,伐山破庙,拆宫毁院,杀的江湖血流滚滚,人头满地,这天下才平静下来。
后来的武者都不敢太过扰民,要是被镇武司和不良人找上门,那基本就是犯事了。
正因为这样,司龙章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报复的事情了,不过当然不能让小伙伴知道,他们会很担心,也会阻止他的。
刚到手的银子就飞了,眼看要到正午,肚子也开始吵闹,司龙章决定再去看看能不能讨几个铜钱馒头,先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
“各位走过路过的老爷、夫人,赏两个铜板,给两个馒头吧,行行好啊。愿您大富大贵,福泽绵延,子孙满堂,人丁兴旺……”
在司龙章带头下,四人又到永乐坊街角巷边,一人手拿着一个缺口的破碗,不停向行人乞讨,年龄最大的司龙章使劲吆喝着。
旁边还有三个小乞丐也跟着喊,吸引来路过行人的注视。
一位听着乞讨声过来的富人,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白胖的粗短十指上,都各自戴着一个不同颜色的玉扳指。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荷包,摸出一角碎银,随意的丢在最先叫喊的乞丐破碗里,嘴里嘟嘟囔囔到:
“嘿,小乞丐,本大爷刚来京城做生意,给你点赏钱,图个彩头,哈哈哈。”
富人说完话,便甩着宽大的袖子离开。
在周围的人群中,几个衣着不同的人也悄悄的跟在富人身后尾随而去。
乞讨成功的司龙章喜不自禁,笑容满面,弯着腰双手捧着碗大声感谢起来:
“谢谢大爷赏,祝大爷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财源滚滚,福寿绵延……”
一大串祝福话语不要钱一样从乞丐嘴里喷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大笑起来,纷纷夸赞他伶牙利嘴,妙语连珠。
听着乞丐的话语,围观的人都乐了起来,这年头光景挺好,乞丐也少见,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有才的乞丐,也算是让周围的男女老少开了眼界。
这时,一位身穿青色圆领长衫,腰环白玉,头戴乌纱帽,身长六尺的青年男子脱众而出,走到司龙章面前,居高临下的开口:
“这位小兄弟,看你吐字清晰,妙语连珠,谈吐不凡,应该是识过字、读过书的吧?为何会沦落至此?”
这让司龙章愣住了。开始回忆往事,缓缓道来:“一年前,我一家还住在河东道,家里是做粮食布匹生意的,也有几十个家丁丫鬟,生活富足滋润,从小在私塾学习,虽然不算太聪明,也是学了些经史子集,诗词歌赋。”
“后来草原上的鞍豿人南下打秋风,攻入了河东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收到消息之后,我家赶紧收拾细软向南跑路,结果被鞍豿人的轻骑追上,一行人四散奔逃,不知道有几人能活下来。”
“在与家人失散之后,一路向南,最终到了长安。原本约定长安相见的家人,苦等一年都没有遇到一个。身无分文又不会做事,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逃亡路上的艰苦,一年的乞讨生涯,脑海中的记忆自然而然的涌现出来,让司龙章的头都有点胀痛,一股心酸悲苦也从心头泛起,鼻子发酸,眼睛迷蒙,差一点就当场泪流。
那书生见司龙章话语低沉,哽咽连连,甚至差点落泪,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抱拳告罪:
“兄台莫怪,小生实在不是有意提及兄台往事的,还请海涵。小生莫宇奇,在官学求学,现住同福客栈,兄台若有事需要帮忙,还请来找小生,能帮的一定尽力而为,就当小生赔罪了。小生还有功课未完成,就先告辞了。”
司龙章愣愣的看着莫宇奇转身离去,心里想着:这年头的书生这么有素质吗?既然别人都说了,不好好宰一下那可是对不起别人啊,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不过也要过段时间,找个正当理由才行,借点银子寻找家人这个理由就不错。
用破麻布衣服蹭了蹭眼泪,司龙章继续端起碗乞讨,经过刚才的富商和书生之后,周围的人纷纷慷慨解囊,一枚枚铜钱不断涌入司龙章捧着的破碗里,间或还有一颗碎银,这让司龙章心里开心的快要飞起来。
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能大口吃肉,再也不用啃馒头粗饼,司龙章脸上都快乐出花开,只能低着头连连道谢,幸好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庞,才没有让人看出来他在笑。
“让开让开,围在一起干什么,聚众闹事吗?信不信把你们抓起来,赶紧滚……”
粗鲁蛮横的声音传来,围在司龙章身边的人在听到声音之后赶紧回头看,发现来人是谁之后也急忙让开,似乎来的是老虎一样。
司龙章听到声音也赶紧抬头,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妙,正准备跑路的时候,一行人分开众人出现在司龙章面前。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豹头环眼,虎背熊腰,身穿一袭黑色捕快服,魁梧的身躯将衣服撑的鼓胀,左手握着一柄横刀,龙行虎步而来,煞是骇人。身后跟着六七个着灰色捕快服的跟班,一行人犹如净街虎,街上都安静了不少,只剩下窃窃私语。
司龙章的前身好歹在长安城混了一年,还是知道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捕头是谁的,他叫唐彪,人送外号“黑心虎”,心狠手辣,欺压百姓,很多乞丐都挨过他的毒打,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断骨,一命呜呼。
见到这个煞星,司龙章心里也是有点哆嗦,这可不是大烂脸那个乞丐头子,而是长安县衙门的捕头,武艺高强,十个司龙章也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唐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这小乞丐哪能入的了您的眼,也不会碍着您的事啊。”
唐彪还没有说话,身后一个捕快站出来一巴掌就把司龙章的碗给拍翻在地,银子铜钱撒了一地,正在司龙章看着地上的钱惊讶的时候,那捕快一脚踹在司龙章肚子上,看到司龙章摔倒在地,还上去踢了两脚,嘴里骂骂咧咧:
“臭乞丐,谁让你在这里要饭的,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要饭经过彪爷同意了吗?赶紧滚,再看见你打断你的腿!”
司龙章趴在地上挣扎几下,实在是疼痛难忍,手在地上乱抓的时候,趁机抓了一把铜钱在手里,然后假装用手捂住肚子,一跌一撞的往巷子里面跑,头也不敢回。
那捕快看着司龙章跑掉之后,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周围还有人驻足观看,一手叉腰一手环指众人:
“看什么看,官府办案,赶紧滚,小心把你们通通抓起来丢进大牢。”
顿时吃瓜群众赶紧鸟兽散,就连摆摊做生意的也低首垂目,不敢再看。
几个捕快把地上的钱都捡起来之后,递到唐彪面前,嬉皮笑脸的说到:
“彪爷,这下喝酒钱有了,要不找家酒馆喝两杯,这天气太热了,喝杯酒凉快凉快。”
唐彪脸上的肉抽动一下,嘴里闷哼到:
“走吧走吧,这鬼天气,还是喝酒舒服,哈哈哈。”
一行捕快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路上的行人都自觉的分开左右,让他们通行。
在唐彪带着手下走了之后,街角出来一群人,身上穿着印有“不良人”字样的同款服饰,为首一人脸上略黑,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腰间挂一块铜牌,其余四五人则是铁牌。
“郭叔,这唐彪为非作歹,欺压百姓,鱼肉街坊四邻,为何不把他拿下,还要留到现在,这就是衙门里的毒瘤。”
为首的郭叔名叫郭长金,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混了二十多年的不良人,现在是铜卫,手下有几十号不良人,自然是熟悉那些暗地里的门门道道,看自己的小跟班不理解,笑着提点一下: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这唐彪做的事也不算大,衙门里也有人撑着他,要不然早把他拿下了,大人的意思就是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抓他,现在不方便。”
那年轻人听了点了点头,更是对于郭长金口中的大人更是敬畏有加,不再提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