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一刻，萧氏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突然就跟决了堤似的，再也不管不顾地倾泻而出。
她与柳子儒成亲这么多年，即便是刚刚成婚那几年，这个男人也从未像如今这般亲昵地同她和风细语过。
而如今，她早已是半老徐娘，他居然愿意纡尊降贵，只为了求她回去，她当真是搞不懂他心中所想了。
“夫人，为夫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夫人，你以为我对你苛待，可你知道么，为夫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一日不将你放在心上过。这么说或许你会觉得我虚伪，可为夫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那年初秋，他从学堂归来，一眼便看见了倒在柳府门前奄奄一息的萧氏。
其实他本可以袖手旁观的，可当他欲径直回府时，他还是没忍住叫门房将人抬了进来。
后来的的确确是柳家太爷差人找了郎中来救她，可若说她真正的救命恩人，当属柳子儒。
小小的少年，对这个来里不明的女孩儿充满了好奇，直到昏睡了许久的她睁开小鹿般的眼睛，他才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跑开了。
那样害怕无助却又澄澈的眼神，自此便被柳子儒装进了内心深处，彼时他年纪尚小，却也知道自己这怕是情窦初开了。
而这个令他动心的小姑娘也不曾令他失望，饱读诗书又乖巧伶俐，颇得老爷子欢喜。
腹有诗书气自华，想来她身上不俗的气质便是从这儿来的吧？
柳家太爷也是个会看人的，自家儿子那点心思他通通都看在眼里。
知道柳子儒生性胆小怯懦，越是他在乎的，他便越是假装不屑，柳老爷子便想着帮他一把。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做个顺水人情，利用自己这一份救命之恩恳求萧氏嫁给柳子儒。
萧氏懂事，老爷子一说明意图她便满口答应了，这让门外偷听到的柳子儒差点没高兴得蹦起来。
可是渐渐的，柳子儒发现萧氏对他似乎只是为了报恩，那些女子对心爱之人该有的情意，在她眼中，他一丁点都看不到。
相反，他时常瞧见萧氏满脸愁容，偶尔还会躲着人唉声叹气。
柳子儒苦笑，可要他假装大度地取消这门亲事他亦做不到。
就这样别别扭扭两人成了亲，为了赌这一口气，他刚成亲那会儿甚至没有碰她。
直到某一天，萧氏在房中喝醉了，抱着他不撒手，他才没再克制自己，要了她的身子。
没人知道他有多喜欢萧氏，可萧氏与他之间总像是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每次在他快要跨越的时候，他总是先一步放弃，直到他为了刺激萧氏，迎了姨娘进门。
她没能给自己生下儿子，娶个婆娘进门来，她再怎么样也该争宠了吧？
这招在初期确实是有用的，秦姨娘诞下一个女儿后，萧氏对他热情了许多，作为回报，柳子儒之后压根对秦姨娘不怎么搭理。
直到柳柔儿出生，萧氏又恢复了些许冷漠，他才晓得萧氏不过是因为没能同他延续香火心中有愧罢了。
“我知道你这辈子没有喜欢过我，可为夫从年少时就爱上了你，所以即便知道你只是听从我爹的安排，我仍旧固执自私地将你留在了身边。
我不是对你不满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矛盾又纠结，恨自己不是你心尖上那个人罢了。所以我处处挑刺，为的不过是你能给我多一些关注。”
柳子儒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话对萧氏的冲击有多大。
他竟然，这样犯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