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位囊中羞涩的穷光蛋,站在一家快餐店的门口,死死攥着仅有的两张十元面额的钞票,思考他究竟该咬牙饿着还是买一份三明治加可乐的套餐,然后接着饿.....
无论自己在参见完守夜人培训营之后可以拿到多少钱,他现在只有二十块,花掉十五块还剩五块。还能熬几天?凉果欲哭无泪。
就在这个时候,凉果看到那个快餐店的老板忽然把门帘一拉,直接关门了。
而就在凉果愕然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吼声,他回头一看,“我们要加薪,我们要加薪,不加薪不上班!!!”
只见青丘城火车站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忽然涌进来几个人,手里拿着一条巨幅白布,上面就写着如此字样。
他们这边一闹,本来还打算营业的站长也直接跑路了,明显不敢触怒这些工人。
这些人轰轰当当的来,浩浩荡荡地走,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就剩下凉果一个人了。
凉果看到这一幕,仰天长叹,心中悲凉。
他做足了准备,屁颠屁颠地直奔火车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满地纸片、标语牌和饮料罐的候车大厅。
看起来,这些家伙刚游行完,然后他们都回家了,一周之内不会再来。
他们罢工了。
凉果的前世,是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对“罢工”这件事一直不吝溢美之词,高中期末考试政治老师出了罢工运动的题,凉果还曾深情引用列宁同志的话,“罢工的精神影响多么深啊!每一次罢工都大大地推动工人想到社会主义,想到整个工人阶级为了使本阶级从资本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而需要进行的斗争!”
可凉果看着自己手里的钞票,又看着那快餐店老板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他欲哭无泪,想着要用自己的钱包来支持青丘城铁路局的兄弟,这实在是....
“看来,是做不了火车了,这样吧,你跟我一起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凉果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人,面色一喜,回头一看,不由得惊讶,“孟苏苏,你怎么....”
凉果看到孟苏苏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想起来,当时凉果和孟苏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孟苏苏曾经很热情地跟凉果说过一句话——“欢迎来到守夜人培训营。”
“难不成,你,你也是学员?”凉果满脸震惊地看着孟苏苏,孟苏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大虎牙,“怎么,不像?”
“额,像,像。”凉果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自己不能随便招惹,孟苏苏拉着凉果出了门,火车站门口停着一辆车,越野车,suv,凉果看汽车杂志上说这东西差不多要卖500万。
他犹豫地看看孟苏苏。
“上车咯,走吧,凛冬城虽然有些远,开车确实不方便,不过现在,咱们是开车去临近的道鹤城火车站,坐火车去凛冬城!”孟苏苏的嘴唇翕动。
凉果坐在副驾驶座上,两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他其实跟孟苏苏接触不多,只觉得这妮子很是冷漠,比什么赵皮皮这些要接触起来困难太多。
孟苏苏发动了引擎,黑色越野车如脱缰的野马般蹿出。凉果知道他距离自己的过去越来越远了,可他没有回头。
夜色中,越野车像是一头黑夜里面的猛兽,在高架路上奔驰,两侧灯火通明。
凉果觉得,这小妮子的车技,居然比那裘万圣还要野,他不得不绷直了身体,随时准备跳车而逃。
天镜阁里面,一个二个都是怪物。
他看着那些外面飞速流逝的灯光,觉得自己在做梦,现在他变成了这道光流里的一只小萤火虫了,和其他萤火虫一起涌向前方,不知道前方是否有个出口。
“居然,还有罢工这种事情。”凉果摸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
车速骤降,孟苏苏开着车拐下高架路,驶入了一条不见人迹的小道。
发动机熄火了,车停在一家24小时加油站的门前,这条街上只有这家店门口有那么点儿光。
“见鬼,忘记加油了。”孟苏苏在方向盘上猛拍了一掌,看到了那漆黑一片的加油站,骂了一句,“这加油站也罢工了吗?”
孟苏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们可以走几步去打车。”凉果建议。
“没事,咱们可以直接走过去,这里距离道鹤城也不远了。”孟苏苏也没有抱怨加油站罢工,而是身先士卒地朝前面走去。
......
“那个,孟苏苏,你干嘛要对我那么好?”凉果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对孟苏苏问道。
孟苏苏扮了个鬼脸,“也不算什么啦,你答应入学,就是我们守夜人培训营的师兄弟,我比你年纪大,师姐要对你够义气,要罩着你。”孟苏苏看着凉果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凉果有些感动,很认真地忍住了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因为他父母双亡的身份,他其实,没啥存在感,这个世界,他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
其实凉果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和孟苏苏第一次会晤,随手说要跟自己做朋友的时候,凉果就觉得这妮子说不出的亲切。
当然……最重要的是,凉果是孤独的,这种孤独,很难以言喻,每一个人,都将他当做洪荒大妖,未来人族的希望。
可是每一个人,又将自己当做孩子,哄着恭维着,不敢得罪自己,只有孟苏苏时不地会给自己白眼,在自己面前嘚瑟卖弄,这种感觉……嗯……像极了真正的朋友。
除了孟苏苏外,也只有赵皮皮会给他一样的感觉。
凉果想到此处,竟显得委屈极了,眼眶里竟是雾水腾腾,泛着些许的泪花,他此时,终于是对顾青山之前的感叹感同身受。
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临死前那些在眼前飞速闪动的瞬间啊。
同一条路,和某些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步子。
凉果和孟苏苏走在那条鹅卵石铺的路上,一步三晃,磨磨唧唧,也不着急去赶火车,时间还算充足。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渐渐成了曲调,将周围的叶子都吵得飘了起来。
槐花落在孟苏苏的裙子上,孟苏苏细声细气地和他说话,凉果忽然发现他听不清孟苏苏在说什么了,他的视线经过长途跋涉,洞穿了时间与空间,纹丝不动地盯着旁边嘴巴微微开合的小女孩。
她短袖的裙摆上好像跳动着浮光,水晶的发卡映衬着一张明净的小脸,是他视野所及范围内、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稚拙的剪影在映入他眼底的一瞬间就猛烈地燃烧起来,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层次分明的轮廓,慢慢放大,慢慢放大。
孟苏苏感觉到凉果有些不对劲,干咳了两声,凉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似乎有些奇怪,连忙收回。
两人低头默默地走,凉果数着步子,心里开心,觉得自己和孟苏苏间有什么微妙的默契。
到了道鹤城的火车站,这一次没有出什么岔子,道鹤城里面的工人那还是大大的良民。
不过,天色有些晚,火车站没什么人,只有凉果孟苏苏以及几个散客,不多一时,火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