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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霍宁之还没靠近林娇娇的院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院子太亮了些!好像,还多了不该有的声音!
他谨慎的落到了七院的院墙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她窗前那棵香樟树树干上竟然包了一圈只得三寸厚薄的琉璃,那琉璃明显是特制的,瓦片似的包围着树干,像是给树干穿上了一件五彩的衣裳,映衬着天上的月光、星光,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和她窗内的珠光,流光溢彩。
香樟树的树枝、树干上更是绑了无数串或长或短,或素雅,或多彩的风铃,随着轻风叮咚作响。
本来也当是颇是动听的,可惜,实在太多了些!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的吵的慌!
霍宁之,“……”
……还是被发现了!明明他已经将三本书减成了一本的!
霍宁之站在墙头,初夏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十分舒服,锦乡侯府的院墙比景国公府矮上一些,便显得空阔了许多,连风也自由肆意了许多,不似景国公府中的燥热。
又或许,这些都是他的错觉罢?
这两天,许是行成了习惯,一过了子夜,他只要还身在景国公府便浑身燥热,只怕不但会觉得景国公府中的风燥热,只怕就算他跳进井里,他也会觉得井水燥热——
霍宁之忙刹住自己的思绪,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集中心神开始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嗯,偷窥七妹妹的香闺,然后,被发现了,七妹妹大动干戈的给香樟树包上琉璃,挂上风铃来警告他!
这个问题好像比刚刚的问题更严重啊o(╯□╰)o
霍宁之静静站在墙头,在直面林娇娇的怒气和装作自己从来没来过,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之间踟蹰了一会,终究还是谨慎又谨慎的避开琉璃片反射出的七彩光芒,落地无声的靠近了林娇娇窗边。
林娇娇的闺房依旧大开着窗户,床上的螺帐帘幔也没拉上,霍宁之心头微微一松,看来七妹妹也没那么生气。
林娇娇正拥着被子坐在床头,钗环已经全部除了,她微垂着头,几缕细发垂在脸边,脸上映着七彩的光,一副深思的模样。
霍宁之看不清她的脸色,无从判断她生气的程度,又犹豫了一会,才轻轻摸到窗边,轻轻敲了敲窗户。
他的动作虽轻,林娇娇却立即听到了,猛地一下扭头看了过来,嗯,这回霍宁之看清楚了,林娇娇的脸色绝对很难看,甚至还有点狰狞。
当然了,因着她出众的容色,表情狰狞了些,反倒显出一种别样的可爱来,叫他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狠狠揉她那故作狰狞的小脸儿——
霍宁之赶紧刹住自己野马般的思绪,小心翼翼显出身形,小心翼翼叫了声七妹妹。
然后,他就看到林娇娇瞬间换了副笑脸,笑眯眯朝自己招了招手。
从小读过的兵法书,每一页每一行字都在告诉他,前方有诈!
可是,他的身子却不受控制的飘到了林娇娇床前,俯身作揖,“七妹妹”。
林娇娇刚刚还笑眯眯的表情猛然一厉,恶狠狠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到自己跟前,恶狠狠吼道,“我睡不着!”
霍宁之的心遽然跳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的脸距他的脸不足一寸,离近了看,她的小脸更加细腻嫩白,雪白如脂,让他几乎有种他睫毛颤动不小心碰到都会划破她的脸的感觉。
她离他这般近,近的她的呼吸,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都如夏天的岩浆般打到他脸上,让他心跳如鼓浑身如炙,甚至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当然,由于某人面瘫的属性,他这番丰富的心理活动并不能反映到脸上,落在林娇娇眼里,他还是板着一张冷脸,顶多就是多了一种类似于茫然的表情。
林娇娇更郁闷了,使劲晃着他的领子,崩溃大喊,“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睡不着!都怪你!那些个死风铃吵死了!吵的我根本睡不着!”
颜如玉,气如兰——
那一瞬间,霍宁之根本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又该做什么,只遵从最深的本能,紧紧将林娇娇拥入怀中,低低叫了声七妹妹,声音近哽。
林娇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浑身一僵,在久远的记忆中早已模糊的一幕不知怎的突然清晰了起来。
仿佛,那也是一个初夏,清晨,她坐在校园湖边的长椅上晨读,身边坐着打瞌睡的茶茶,然后气喘吁吁的付天宇跑了过来,站到她面前,不说话,只沉默的看着他。
她自是发觉了他的到来,不动声色目测了一番,觉得要是他突然发难,自己绝对有把握一脚将他踢进湖里冷静冷静,就继续专注的读着自己的书。
那段时间,老师怜惜她刚刚被甩,特意翻出一套古旧的,全是繁体字的,绝对可以进博物馆的《鬼谷子》让她背,用他的话来说,知耻而后勇,她受了这番耻辱,绝对能勇气倍增,拿下这套《鬼谷子》哒!
她已经无力吐槽老师到底存的什么心,只知道她要完成老师的任务,就绝对要全神贯注,起早贪黑,她可以让天下人失望,却绝对不会让老师失望。
她嘴里念着艰深的文章,刚开始还偶尔注意一下付天宇的动静,慢慢的就忘了他的存在,然后猝不及防的,她就一把被付天宇抱在了怀里,耳边响起了付天宇的哽咽声,“骄骄——”
那一刻,当初付天宇和她分手时,她都没感觉到的酸楚就突然席卷了她,让她几乎控制不住眼中的酸涩。
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根本没有余力去推开付天宇。
付天宇哽咽着一声又一声的叫着骄骄,对她说,“骄骄,只要你点头,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我再也不会见那个什么书记的女儿!”
她听到这里,突然就完全冷静了下来,抬脚,狠狠一脚将他踹进了青碧的湖水中!
茶茶仔细欣赏了一番付天宇在水中挣扎的英姿,翘着涂得漆黑的指甲,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他着实是爱惨了你的”。
她横眉怒视,茶茶风情万种的横了她一眼,“瞪什么瞪?他人品差就不能爱你了吗?若是一个正人君子,为了爱你,拒绝那什么书记女儿的诱惑,又有什么出奇的?
只有他这般利欲熏天的,肯为了你抗拒诱惑,那才真是爱惨了你的”。
茶茶向来擅长狡辩,明明没理也能长篇大论的将她说的哑口无言,只那一次,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即便日后付天宇的感情被利和欲,被时光和岁月磨去了原本的颜色,当初,在那无忧无虑的象牙塔中,在那些纯真的青葱岁月,付天宇确乎是爱惨了她的,一如此时的霍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