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澈看似淡漠的脸上,一双冷眸在看到闻风双手捧起的宝印时,倏而一灼。
霜起蝶也不由得跟着一个哆嗦。
颤了颤眸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着背脊,硬着头皮看向盛元澈,连忙恭声道:
“王爷,这宝印只是我觉着有趣,买来的一块仿制品,准备带回家留作纪念的。那晚……我的确没在梨韵庄,我是去了暗市。我之所以隐瞒,就是担心万一被人发现这块假玉玺,把我当成了凶犯。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王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王爷愿意放过一条生路,我愿意为王爷指认安王用假宝印蒙骗圣上,届时王爷拿出真宝印,一样可以将安王治罪。”
一旁,听雨捧着一个精致贵气的红木盒子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接过闻风手中的宝印,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然后双手奉上盛元澈的面前。
孟婳隐看着盒子里的宝印,不由得惊叹做出这宝印的工匠是如何鬼斧神工。
那是一整块完美无瑕的墨玉,上头雕刻的龙纹图腾栩栩如生。
在墨玉的边缘,包着一圈乌金。
乌金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文字,字太小,看不清,但一笔一划都工工整整。
天际,一束明亮的晨光攀上城墙的墙头。
映着晨辉,天玺宝印上盘卧的浮雕,好似活过来了一样,随时都会踩着脚下的浮云腾空而起。
孟婳隐不禁赞叹道:“原来真正的天玺宝印是这般模样。果然,哪怕假货仿的再像,真的就是真的。”
听着这话,霜起蝶用力挤了挤眉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婳隐面不改色的看向他,淡淡一笑:“意思就是,你蠢的可以。”
“什……什么?”
听雨一声冷呵:“也不知你是走运,还是只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王爷手中有真正的天玺宝印,还用费尽心思的抓你吗?闻风都看出来了我们在耍你,你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这里,霜起蝶最后一根心弦也在此时彻底绷断。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孟婳隐那张淡漠的清颜,翕合着嘴角,好半天才问出一句:
“难道……难道是你在背后策划这一切?你……你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霜起蝶颤抖的质问声,一束束目光,或隐晦,或阴戾,或好奇,尽数交织着缠上孟婳隐那双波澜不惊的清眸。
“霜先生过奖了,我可没有那个本事,都是王爷教导有方,而我不过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做事而已。”
说完,她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向盛元澈福了福身:“恭喜王爷,寻得真宝。”
然而,不等她话音落下,霜起蝶忽然怒吼一声:
“孟婳隐,我要杀了你!”
语落的同时,他猛然挣脱开来,拿着藏在袖中的小刀,愤恨至极的朝着孟婳隐冲了过去。
孟婳隐用力一紧眼芒,就在她抬头的功夫,余光里忽而一道白影闪过。
等她看向霜起蝶的时候,盛元澈已经将他踩在了脚下,那把乌金手刀,正扎在紧贴着他脖颈的地面。
一道血迹蜿蜒,但只是破了点皮,并不会危及生命。
“认得这把刀?”盛元澈语气冰冷。
霜起蝶颤了颤嘴角,不置可否。
而盛元澈则是不慌不忙的微微侧了一侧脸:“都退下。”
孟婳隐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向盛元澈投射过来的眼芒清冽。
“退下。”他对她说,语气似乎也在不动声色间柔和了几分。
孟婳隐只好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继而转身离开。
站在一旁,孟婳隐远远的看着盛元澈。
他倨傲着姿态,睥睨众生一般的望向远处,微微翕动的嘴角,隐约是瞧着他在说话,却无法分辨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淡漠的脸上,更是什么情绪都瞧不出来。
至于他脚下的霜起蝶,脸色几经变转,最后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盛元澈缓缓的挪开了脚,不等吩咐,闻风立刻领着人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将脸色惨白的霜起蝶给抬了起来。
“王爷,如何处置他?”
“先给他疗伤。”盛元澈淡淡的说着,抬手拂了拂衣襟,阔步朝着马车走去。
“是。”闻风应声的当即,不忘得意的冲着听雨挑了挑眉毛,“你可都听到了,王爷把他交给我来处置,那就是我的。我赢了。”
听雨冷冷的向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的同时一声没好气的冷呵:
“都愣着作甚,赶紧开闸放水,好冲冲这里的晦气。”
身后,水声汹涌。
听雨脸色阴沉,一声令喝:“雨字号的人跟我走。”
闻风目送他翻身上马,嗤了一声:“小家子气,输不起就跑。”
听雨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眼神的轻蔑:“本大人有正事要办,懒得跟你这种莽夫在这里废话,霜起蝶可是王爷跟孟大人抓到的,你算老几,还敢跟孟大人抢功?”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揶揄,闻风气势汹汹的瞪大了眼睛:“那……那好,咱们再比就是了,谁怕谁。”
听雨则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紧跟着一甩鞭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闻风恼火,不服气的大步朝着马车走去。
“王爷,听雨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能办成什么,还是让卑职一块去吧。”
帘子后,传来盛元澈不温不火的淡声:
“你的责任,就是看好霜起蝶,莫让他有任何闪失。”
闻风无奈,只好躬了躬身:“是,卑职明白了。”
马车里。
孟婳隐好奇的看着他:“王爷到底跟霜起蝶说了什么?他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
盛元澈面无波澜的淡淡:“有吗。”
孟婳隐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盯紧了他眼底晦暗不明的锋芒。
霜起蝶最后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都没有。
只是他不说,她也不好一个劲儿的追问。
掀开轿帘朝着车外的晨光看去,孟婳隐暗暗掐紧了手心。
“安王府和莫家的眼线众多,这里发生的事,恐怕瞒不了他们多久,一旦让他们知道王爷找到了真正的天玺宝印,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盛元澈不慌不忙的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额角,略显疲乏的说:
“回府,休息。”
孟婳隐还以为他要说出个多大的计划,毕竟现在是最紧要的关头,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盛元澈却要回去睡觉?
不由得抿紧了嘴角,她回头的同时,正打算说些什么。
盛元澈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眉间的疲色,孟婳隐只好把已经到了喉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暗暗咬紧了嘴角。
是得好好休息休息,她还要留着精气神儿,好好的看看盛淳安跟莫云沁一败涂地时的嘴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