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扑跪在地的安铣,盛淳安立刻恼火的把眉头用力一拧,一声低沉的怒呵:
“宸王难道是打算帮着罪人,想要造反吗?”
然而那看似波澜不惊的男人,却若无其事的轻轻一捻指尖。
盛元澈不卑不亢的淡淡一笑:
“造反的罪名,本王可担不起。不过是想提醒安王,孟婳隐即使犯下滔天大罪,那也是本王的魁子,要罚要杀,本王自会定夺,不麻烦安王。”
看着他嘴角略略勾起的一抹锋利,盛淳安不觉将眉心拧得更紧了。
他这是作的哪出,方才半个字都不放,这会子倒是口若悬河。
就连孟婳隐也是一副意外的不解,随着眉头拧起的褶皱略略向上耸起,眸中瑟瑟的锋芒也在她不觉间随之微微一个颤动。
他怎么……突然出手帮她了?
盛淳安立刻冷冷的一笑:
“宸王怕是忘了,孟婳隐也是雀影司的影目。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扰乱刑场,罪加一等。按照律法,她的死活将有刑部定罪。而作为今日的行刑官,本王有权将她缉拿入狱。宸王,可还有异议?”
盛元澈从容的抬起手,漫不经心的轻轻拂了拂袖口上不慎溅落的一滴茶水,继续淡然的说:
“可若她并未扰乱法场呢?”
盛淳安嘴角的冷意倏然一顿。
“看来宸王是铁了心的要为孟婳隐说话。只不过,众目睽睽,宸王此言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怎是本王,分明是安王和莫大小姐自说自话,即使是圣上面前也不能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判了罪吧。”
“你……”
盛淳安着实被他那不紧不慢,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气的不轻。
暗暗的咬了咬牙根,他阴恻恻的冷呵:
“本王一向秉公执法,既然宸王提出异议,本王就听听她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倘若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元澈不温不火的淡淡一笑:“那她的命,就是安王的了。”
“好!”盛淳安当即一声高应。
莫云沁却忽然将眉心一拧,连忙抬起手拉了一下盛淳安的衣袖,低声道:
“王爷,此事怕是有诈,宸王怎么会……”
然而不等她把自己的担忧说完,盛淳安不以为然的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继而向后一甩,坐稳了身子。
“孟婳隐,本王就在这里听着,你还有何话可说?”
孟婳隐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冷冷的盯着他眼里透着的奸佞和阴恻,强压着心底交织的怨愤和怒火,生怕一不小心,就从喉咙里冒出来了。
而此时,余光里。
盛元澈忽而在这个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右手看似舒展一样的,伸开之后,再轻轻的搭上那个盒子。
随着他指尖仿佛随意的在盒盖上敲出一串哒哒声,他的食指在略作停顿之后,忽而向上抬了起来,之后再缓缓落下,连敲了两下。
一旁,侍卫端着刚沏的一盏新茶,快步走了上来。
盛元澈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开,在侍卫把新茶从托盘上拿下来的时候,顺手把那个没了杯盖的茶盏推给了他。
“不结实,一摔就破。扔了。”
“是。”
听着侍卫小心翼翼的应声,孟婳隐意味深长的略略一眯眼睛。
盛淳安见她不吱声,立刻哼了个鼻息:“无话可说?”
孟婳隐从容不迫的一紧眸中明芒如刃,继而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背脊:
“我有话说。只不过,我要说的依然是那句话,我找到的,就是真正的天玺宝印!”
莫云沁还以为她要说出个什么来,没想到竟是这个。
不禁一声冷笑,莫云沁嗤声道:
“孟姑娘还真是执着。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天玺宝印乃是大盛国宝,见过的人都不多,怎么会有人能够这般轻易就仿制了出来?这其中定是有一套严密的作假计划,你二者背后,怕是还有人吧。”
孟婳隐眯了眯眼睛:
“莫大小姐言语之间不停的将我与霜起蝶牵扯在一起,又一副很懂这其中关窍的意思,怎么看都像是在贼喊捉贼。不过大小姐这番话也提醒了我,只要我证明莫大小姐找到的那枚天玺宝印是假的,那大小姐可就要好好解释解释,若不是有一套严密的作假计划,谁能轻易的就仿制出了让圣上也真假难辨的宝印呢?这么说来,莫大小姐是不是又作假过别的东西?比如什么宝瓶宝扇,或者……玉佩一类的。”
孟婳隐看似不经意的说出那“玉佩”二字,却是把莫云沁吓的不轻。
暗暗咬紧牙根,她不禁恼火的呵声道:“王爷,她疯言疯语、信口雌黄,居然还敢拿圣上的英明胡说八道,若是再让她说下去,一旦传到圣上耳朵里,怕是要惹出麻烦来。”
不等她话音落下,孟婳隐不紧不慢的呵了一声:
“照莫大小姐的意思,难道圣上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小家子气,为了面子宁肯鱼目混珠也不愿承认事实的人吗?”
“孟婳隐!”莫云沁猛然站了起来,“你当真是荒唐至极!”
孟婳隐冷冷一笑,故意低了低头,做出一副恭顺的姿态嗤声道:
“莫大小姐息怒。圣上公正严明、宽仁大度,一向是以德服人,我相信,只要我证明了天玺宝印的真正所在,圣上一定会顾全大局,绝不会轻易让一个假货登堂入室。莫大小姐,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莫云沁用力一瞪眼睛,喉咙里像是被人狠狠的塞了一把柴草似得,堵的她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孟婳隐之前是无意间指出玉佩的事,那现在这番话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怎么听都像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然而,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此时的她只觉心口里窝火的厉害。
可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她却只能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肚子,强作镇定的冷声道:
“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拖时间,你若再拿不出证据来,就最好趁早认罪,也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不但给麒麟庄抹黑,也辜负了宸王的一番好意。”
孟婳隐不慌不忙的略略一紧眼芒,继而镇定自若的扯了扯嘴角,淡淡:
“宸王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心存感激,怎敢辜负宸王?莫大小姐不是要证据吗?很简单。在座的各位,不管是否见过天玺宝印的真身,也听说过关于天玺宝印的传闻。
据说,当年仙人授予先祖这块宝印之时,说过这块宝印是用天外之玉打造,不惧水火不惧利刃,坚不可摧,哪怕是昆禺山也压不坏。既然这样,倒不如与安王和莫大小姐所得的那块宝印比较一下。
天玺宝印绝无仅有,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块,即使是仿制,不管仿的再怎么相像,也仿不出天玺宝印真正的精髓。毕竟,假的就是假的,即使外表蒙蔽了别人的眼睛,但只要稍作试探,终究会露出马脚,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的!”
随着孟婳隐淡冽却透着凌厉如芒的语气落下,莫云沁的脊梁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刮了一下似得,又冷又麻,迫使着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傲然于立,一身鸷息暗冽的人儿,莫云沁猛然掐紧的手指,在后腰上抓出几个坑来。
如果说前两次她听着这些话,都可以当做是自己的多心,那么这一次,她敢确定,这话就是说她听的!
可莫云晚已经死了,她的尸身此刻怕是早已经腐烂成泥,那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间,总是有几分莫云晚影子的人又是谁呢?
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莫云晚刻意藏起来的心腹。
莫云晚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心机。
她曾经听莫云晚说过,莫家的密报刺网不能仅仅只局限在大盛,应该走出去,最好让整个大陆的每个角落都有莫家的网眼所在。
如果莫云晚真的有这个打算,她肯定会培养只属于自己的眼目。
那么,孟婳隐的存在就说的通了,一切都说的通了。
一个人,特别是像孟婳隐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过去。
如果连密报刺网都查不出什么来,定是被人故意抹去了。
在莫家,在整个密报刺网的系统里,能做成此事的人不多,不是莫云晚还能是谁?
孟婳隐,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