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婳隐怔怔的看着盛元澈,不免有些失神,等察觉出那道利箭的时候,视线却骤然被一个身影给挡住了。
孟婳隐愣了一下,只觉得有滚烫的血落在了眼角,烫的她眼角一阵抽动。
等她再看仔细的时候,却瞧见了喜娟的背影。
“喜娟?喜娟!”
看着轰然倒地的喜娟,孟婳隐赶紧向前挪了一步,刀刃划过她的脖颈,虽然不致命,却还是把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喜娟。”孟婳隐赶紧把喜娟抱在了怀里,可此时的喜娟已经闭上了眼睛。
那箭,穿透了她的胸膛。
见又没刺中孟婳隐,那个侍卫也有些恼火了,又一次拉紧手中的弓箭。
而这次,挡在了孟婳隐的跟前的人,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竟然是盛淳安。
“安儿!”安贵妃一声惊呼。
那侍卫也愣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宁安郡王怒喝道:“蠢货,抓一个乱党贼女,你却蠢到射伤宸王,还想射伤安王不成?还不赶紧退下,剁去自己的手,向宸王谢罪。”
“是!”那侍卫应声的当即,拔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的一砍。
宁安郡王看向宸妃:“娘娘恕罪,是老臣管教不严,娘娘放心,老臣这里有最好的金疮药,必定让宸王安然无虞。”
宸妃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又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吩咐人赶紧将盛元澈带下去疗伤。
此时,莫岐山也怔怔的回过神来,看向一下子瘫坐了地上的莫秋韵,皱眉:
“你方才喊她什么?”
莫秋韵张了张嘴巴,看着抱着喜娟不停哭泣的孟婳隐,失声痛哭,用力的摇了摇头。
“她是晚儿,她是晚儿啊!”
莫岐山瞪大了眼睛:“你是糊涂了吗?晚儿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是晚儿?”
“你才是糊涂了,你们都糊涂了,晚儿还活着,晚儿还活……”
不等莫秋韵把话说完,莫岐山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莫岐山慌了,他打眼扫过那些不可思议的目光,连忙向圣上躬身道:
“圣上息怒,莫家引狼入室,是莫家的失责。夫人失去爱女,心中悲痛万分,定是因为如此,才被那贼女有机可乘,如今夫人幡然醒悟,却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这才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这贼女能有今日,莫家也难辞其咎,莫家一定会配合圣上调查出这贼女到底意欲何为,那些乱党余孽又在何处,请圣上再给莫家一次机会!”
圣上 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盛淳安则是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圣上说:
“圣上,儿臣以为,莫家多年来一直朝廷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至于这莫家三小姐,目前虽然种种证据证明她是启云余孽,但她在莫家这段时间,从未做过逾越之事,是不是乱党,又是否对莫家,对朝廷有别的图谋,还未可知。因此,儿臣觉得,现在就定了莫家和三小姐的罪太过于武断,儿臣恳请圣上重新彻查,这段时间,就将莫家三小姐关押进图囹大狱,莫家也限制一切外出行动,配合调查,待一切查的水落石出之后,圣上再做定夺问罪也不晚。”
莫云沁站在盛淳安的身后,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盛淳安的后脑勺,又看了看地上跪坐着的孟婳隐,用力的咬紧了牙根。
宁安郡王也同样是不可思议。
这与当初约定好的,不一样。
他怎么突然帮起敌人说话了。
可既然这样,宁安郡王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点头道:
“安王所言极是,宸王如今身受重伤,是老臣的疏忽,老臣也无心顾暇其他,这乱党贼女既已被抓获,便先将她关起来,待找到那些乱党,到时候一并送上刑天门!”
孟婳隐被带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恍惚。
她紧紧的攥着手心。
好像是要把喜娟的血给焐热了一样。
问月也受了伤,可她阻止不了那些人把孟婳隐带走,只能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紧攥着,一直盯着孟婳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那盏准备多日,几乎耸高入云的云灯,匆匆送上了天。
观灯楼很快便空了,百姓们也很快就散开了。
问月怔愣的扭头看向喜娟被带走的方向,她不知喜娟到底是死是活,可那箭几乎是贯穿了喜娟的胸膛,怕是活不了了。
她突然后悔了,后悔她跟喜娟说的最后一句话,二人却是在吵架。
她知道喜娟并不是针对她,所以才不喜欢她,而是因为喜娟很想陪着姑娘,所以瞧见她天天跟在姑娘身边吃醋了。
她笑话喜娟像个小媳妇一样,喜娟不说话,只是笑。
喜娟说过,自己为了姑娘可以连命都不要,因为这是自己欠姑娘的。
她不明白,可现在,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问月,你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听雨的声音,不等他把话说完,问月回头的同时,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听雨被打的一个踉跄,他震惊的看着问月眼里的愤怒:“你……你打我做什么?”
“你说我打你做什么?你怎么能背叛王爷,背叛姑娘呢!”
听雨皱了皱眉头,放下手,用舌尖顶了顶腮边,不服气的冷哼道:
“我没有背叛王爷,王爷也是被孟婳隐给骗了,我是在帮王爷!等王爷醒过来,他就能想明白了,那个孟婳隐,就是个祸害!”
“你……”问月猛地再次抬起手来,可看着听雨不知悔改的样子,她咬了咬牙,最后只能长呵了一声:
“我一直觉得姑娘奇怪,她懂的真的好多,她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姑娘,我那个时候以为,姑娘她是受过了太多的苦楚,所以心智成熟,可不是,姑娘对莫家的事了如指掌。
而且,姑娘恨盛淳安,恨莫云沁,姑娘看到大小姐的尸身时,她还哭的那么伤心,一开始,我也以为正如姑娘自己所说,她是想帮姐姐报仇,可我总觉得奇怪,帮别人报仇,即便是自己的至亲,那也是别人的仇,然姑娘不同,姑娘看那些人的眼神,是打心眼的恨。
再后来,王爷姑娘的态度,莫夫人明知将姑娘带回莫家一定会引起旁人的议论,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宣布了姑娘的身份,还有喜娟,她一直在说她欠姑娘的,每次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就会红。
我不明白,我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可我今日明白了。
那是因为,姑娘,就是大小姐啊!
姑娘她没有撒谎,她真的不是那些贼匪乱党,她本就是大盛人,她是被人陷害了啊!听雨,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你害了姑娘,你也害了王爷,你……”
问月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听雨则是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冷笑出声来:“疯了疯了,你也中了她的毒,被毒疯了!我去看王爷,懒得理你。”
看到听雨转身就走,问月怒喝了一声:“你若不信就去一趟修缘道观,修缘道长不止一次暗示了姑娘,你若有本事从修缘道长口中逼出话来,修缘道长的话,你总不至于以为是被毒疯了吧?”
听雨头也不回的往楼梯走去。
可刚走到楼梯下,就被迎面而来的闻风一拳头砸倒在地。
抹着嘴角的血,听雨看着闻风没好气的冷哼:“你也是中了孟婳隐的毒?”
闻风咬牙:“你跟雨富到底都干什么好事,王爷都知道,但王爷念在你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一直没有揭穿你,可你呢,你非但没有听从王爷的话,甚至暗中与安王一党勾结,你陷害了姑娘,你害的王爷身受重伤,你害死了喜娟,你会遭报应的!”
听雨猛然站了起来,怒喝:“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不清醒了,那一个,更是糊涂的居然说孟婳隐就是莫云晚,疯了,全都疯了。好,我现在不与你们理论,等你们清醒了再来与我说话,到时候,你们就会感谢我了!”
看着听雨抬脚就走,闻风正要上前,却被问月给喊住了。
看到问月身上的血,闻风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伤的重吗?”
问月摇头:“我没事,你看过喜娟了?她真的死了?”
闻风皱眉:“情况不好,怕是……”
“不行,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喜娟,喜娟若是真死了,姑娘会伤心死的!”
闻风抿了抿嘴角,不禁问道:“你跟听雨说的话,都是气话吧。姑娘怎么……怎么可能会是大小姐呢?莫夫人怕也是急坏了,所以说了胡话,也不能全信。”
问月却又是一阵摇头:“姑娘到底是不是大小姐,难道王爷也会弄错吗?莫夫人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难道夫人她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可……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闻风还是觉得不太敢相信,正要再追问什么,看到问月愈发惨白的脸色,赶紧懒腰将他抱起:
“我先送你回去疗伤,王爷那边有宸妃娘娘照顾,应该不会有大碍。安王一党这次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姑娘怕是翻身很难,咱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闻风抱着问月赶紧离开。
而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常罄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着二人的背影,常罄眯了眯眼睛,紧跟着一声说不出情绪的呵笑:
“孟婳隐居然就是莫云晚,难怪……难怪宸王哥哥会对她那般看重。”
一旁的文秀立刻嗤声道:“郡主,孟婳隐就是莫云晚那又如何,没有人会相信孟婳隐就是莫云晚借尸还魂的,如今,孟婳隐肯定是死定了!”
常罄却皱了皱眉头道:“可是,本郡主被盛淳安和莫云沁,还有宁安郡王那老东西给利用了!但愿宸王哥哥不会怪我,不然,我可真就说不清了。”
文秀想了想,忙笑道:“这还不简单,郡主,宸王现在身受重伤,最是虚弱的时候,郡主这个是若是能日夜陪在身边,宸王必定能被郡主的真情实意感动,到最后,宸王不还是觉得郡主最好,就连宸妃娘娘也会感动郡主对宸王的付出,肯定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会高看了那孟婳隐一眼。”
常罄倏然一挑眉梢,满意的看向文秀:“你这小脑瓜,倒是聪明了。”
文秀嘿嘿一笑:“多谢郡主夸奖,奴婢还以为,虽然安王他们利用了郡主,可郡主同样也掌握了他们的阴谋,他们也拿不了郡主如何,郡主勿需担心。”
常罄听着文秀的话,很是受用,得意洋洋的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你说的没错,莫云沁想杀孟婳隐,没想到却弄的莫家也被连累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量她也不敢拿本郡主如何。”
“是,郡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