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本来就不大,孟婳隐才后退了两三步,后腿弯就撞上了床沿。
可上官楚岫还在朝着她靠近,直到她退无可退,坐倒在了床沿,皱起了眉头眼神一凛时,这才停下。
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眼里的愠色,上官楚岫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本庄主来救你于水火,你却心心念念的都是旁人。若是本庄主跟盛元澈换个境地,被关起来的是本庄主,你会这样关心本庄主的安危吗?”
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孟婳隐不知为何,竟一阵尴尬,讪讪扯了一下嘴角:
“若庄主有危险,卑职当然会竭尽全力帮主庄主。”
听到这样的回答,上官楚岫却没有高兴的意思,眼里的锋芒反而愈发的暗冽了。
忽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找到了吗?”
“没有。”
“该死,难道咱们寨子里真的出了内鬼叛徒? ”
“别胡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然,那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跑的不见了踪影,牢房的门又是被谁打开的?那些人又去了哪里?这分明……”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好好说话,慌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咱们……咱们守门的兄弟被打伤了,他说地牢里关的那些人都跑了!”
“大哥,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又怎么了?”
“寨子外面来了官差,要咱们赶紧把莫家三小姐交出去,否则血洗寨子!”
“寨主和军师呢?”
“在议事厅商量对策!”
“走!”
孟婳隐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得眼前一亮。
盛元澈他们已经被救出去了,太好了。
看向沉着脸色的上官楚岫,孟婳隐连忙躬了躬身:“多谢庄主的救命之恩!”
上官楚岫缓缓侧目过来,看了看她垂下的眼眉,暗暗咬了咬牙根,眼渊深处不轻易被人察觉的锋芒也在此时一凛如深。
“不必客气。”他冷冷的说了一句。
孟婳隐则是被他这古怪的反应给搞的有些糊涂了,她谢他,他反而不高兴了,这是几个意思。
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但听动静,应该只有一个人。
而且,这人越走越近,紧跟着在门外停住了。
这间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听着开门的动静,孟婳隐心尖一提,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只是摸到了手刀的刀鞘。
但就在这个时候,上官楚岫忽然朝前一个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拽着她朝着角落衣柜和床头之间的缝隙里躲去。
缝隙里,刚好能塞进两个人。
而此时,门也打开了。
看着走进房门的女人,孟婳隐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可就在她看到那女人手里抓着鞋子时,立刻用力一睁眼睛。
是她!
隔着帘子,孟婳隐盯紧了女人的脸。
女人看上起年岁不小了,估摸着也有个三十出头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地堡里生活,女人的肤色有一种病态的白。
女人很恼火,重重的将手里的鞋子拍在了桌子上:“孟婳隐!”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孟婳隐不禁用力一咬嘴角,摁在刀鞘上的手,也抓得更紧了。
上官楚岫微微歪了下头,看着她裤脚下,那一双脏兮兮的小脚,珠玉一样小巧的脚趾紧紧的绷着,脚背也跟着弓了起来,显得这双脚更小了。
孟婳隐的 余光里,一直瞧见上官楚岫在往下看,循着他的视线朝着低下一张望,她连忙脚朝后收了收,想藏进裤脚下,却不慎晃动了身后的床头。
咯吱一声。
那女人立刻腾一下站了起来,猛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谁?”
孟婳隐抿了抿嘴角,知道是躲不住了,只能拼了。
可上官楚岫却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了 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伸左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右手则是攥住了她身后撑着床帐的竹竿,把晃动的帐子稳住。
孟婳隐不禁眉心一拧,想推开他躲闪,可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也只能暗暗一咬牙根,低了低头。
她看不到,身后的女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床头,已经看到了他们,但是在看到上官楚岫的时候,她并没有揭穿他们,而是连忙躬了躬身。
上官楚岫立刻将手指放在了唇上,女人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孟婳隐,虽然有些不甘心,甚至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也是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缓缓的点了点头,女人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退,紧跟着抬手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又是老鼠!”她听似气恼的呵声,然后用脚踢了几下地上的碎片,转身出了房门。
孟婳隐并没有怀疑,她在外面也偶尔会看到从甬道里跑过的老鼠。
听着女人的脚步声走远了,她连忙挣脱着从上官楚岫的怀里出来,却在转身的时候,隐约瞥见上官楚岫的眼芒一凛,下一秒,她的衣袖被紧紧的拽住了。
孟婳隐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还没等开口,上官楚岫忽然把手臂向后一拽,将她拽回自己跟前的同时,反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摁在了墙上。
“庄主你是做什么。”孟婳隐挣扎着被紧紧扣在背后的手臂,语气也随之一冷。
上官楚岫没有回答她,而是凛着眸子里的锋芒,将另一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紧跟着下一扯。
孟婳隐猛然深吸一口气,震惊的同时,也瞬间火了。
“上官楚岫,你放开我!”
看着她白皙的后颈处,沿着颈骨一路朝着她肩下蔓延的曼荼罗图腾,上官楚岫眼底的锋芒,也在这一刻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是盛元澈?”他语气阴鸷的问。
孟婳隐挣扎着,恼火的用力一咬牙根:“什么盛元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等孟婳隐的话音落下,上官楚岫毫无预兆的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她的后颈上,疼的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你……”
孟婳隐完全吓懵了,怔愣好一会儿,一股恼羞骤然撞上她心尖的怒意,她用力一紧的牙根磨得咯吱响,那一瞬间,好像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她被钳制的胳膊上。
同时用力向后猛地一抬头,把后脑勺重重的撞上他的额头。
趁着上官楚岫被撞的一个趔趄,她拼尽全力用力一挣手臂,竟把身后的人推出了好几步。
蓦然转身,她涨红了脸,怒意粼粼,一边拽紧被扯开的衣领,一边向前紧走两步,抬手朝着他就是一个巴掌。
但是没等碰到他,就被先 一步抓住了手腕。
孟婳隐气的嘴角都哆嗦了,厉声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我连堂堂的安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麒麟庄小小的庄主。我警告你,你若再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孟婳隐是真的被气到了,她不明白上官楚岫是抽了什么风。
而看着她这般的抗拒,上官楚岫眼芒阴恻恻的颤了一颤,紧跟着冷笑了一声。
将她的手腕放开,上官楚岫没有再言声,可那笑声里却透着说出的轻蔑和阴鸷,听的孟婳隐不由得背脊一阵发毛。
但她不甘示弱,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的对她做出这样的逾越之举,她才是沾理的那个。
可没等眼神肃杀几下,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空气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嗤鼻的烟气。
赶紧把手腕从上官楚岫的手心里挣脱出来,孟婳隐抬起袖子挡住了口鼻,同时拉扯好衣襟,朝着房门走去。
门一打开,一股浓烟扑面而来。
甬道里也再次嘈杂了起来。
看到有人从浓烟里闯出来,孟婳隐一惊,连忙将门关上,但浓烟滚滚,很快屋子里也被烟雾笼罩。
忍不住又咳嗽了几下,孟婳隐赶紧走到桌边,把水壶打开,把里面的水倒在了袖子上。
本想倒完的,可听到上官楚岫的咳嗽声,她没好气的皱了皱眉头,只好把水壶里所剩不多的水递给了他。
“用湿袖子捂住口鼻,可以减少烟气的吸入,否则,会被呛死的。”孟婳隐冷冷的解释。
上官楚岫略略一挑眉梢,接过水壶倒在了袖子上。
孟婳隐再次打开房门,用湿袖子捂住口鼻,跟上几个逃窜的贼匪朝着甬道外跑去。
这是一个好时机,趁着这些人无暇顾及,她正好趁乱逃走。
她凭着记忆往来时的方向跑,当她又跑到一个岔口的时候,不由得脚下一顿,一边咳嗽着,一边警惕的看着烟雾中时不时冒出来的人影,一头雾水。
怎么出不去?
烟雾浓重,这本来就是在地下,仅凭着吊在甬道里的几盏灯笼照明,此刻已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撞在一起,大家都自顾不暇,没人会在意她,更何况,她还是用袖子捂着脸的。
“出口在哪里?”她急切的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的上官楚岫。
但是没人理会她。
这才回头看去,上官楚岫居然没有跟着她出来。
难道是刚才在岔路口的时候,她跑得太快,把人给甩丢了?
可这个时候回去找人也不现实,她还是想办法赶紧出去吧。
她虽然用湿袖子捂住口鼻,呼吸稍稍顺畅了一些,但 眼睛却是被熏的受不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熏瞎了不可。
赶紧继续朝前跑着,既然这里只有一个离开寨子的出口,这些人被熏的受不了,肯定会出去。
想到这里,她掉头朝着方才那几个人影逃跑的地方跑去。
穿过甬道,她竟跑到了一个偌大的厅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