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想进言王爷,若是王爷一直都信不过卑职的话,卑职又如何能信赖王爷,为王爷尽职尽责全力以赴的效劳呢?”
随着孟婳隐的话音落下,盛元澈面无波澜的睨视着她,那一脸忱挚和认真,深邃的眼渊里,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晦暗不明。
“你想知道什么。”盛元澈忽而开口,口吻云淡风轻的说。
孟婳隐仔细的盯着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淡颜,好一会儿才确定的问道:
“王爷在河边的时候,到底跟霜起蝶说什么了?他竟对王爷的话言听计从。”
盛元澈面不改色的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告诉他,若他不选择跟本王合作,他想隐藏的秘密,他想保护的人,要不了多久都会成为他的陪葬品。”
孟婳隐讶异:“王爷知道他的秘密?这么说来,王爷知道他在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是何含义,也知道他究竟为何要盗取天玺宝印了?”
盛元澈却在这个时候依然面不改色的微微一个摇头,继续淡淡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霜起蝶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说着,他缓缓朝着若有所思的孟婳隐看了看:
“霜起蝶,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孟婳隐正在思索着关于霜起蝶的事,并没有太认真的听盛元澈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只是隐约觉着他听似淡冽的语气里,好像夹杂着一抹说不出的意有所指。
不过,她也没心思再细细思索,而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
“盛淳安和莫云沁不会轻易就范,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摘出来,王爷是否已有对策?”
盛元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盛淳安也好,莫云沁也罢,他们的根基比你想象中的要深的多,没那么容易拔除,急不得。所以,今日之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要记住,你所能做的,已经尽力了。”
孟婳隐怔了一下,紧跟着不由得咬紧了牙根。
她了解盛淳安和莫云沁,但似乎盛元澈,更为了解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局势。
那就是,他们所抗衡的并不单单只是盛淳安和莫云沁,而是他们背后的势力。
盛淳安,背后有他的母妃安贵妃,有他的舅舅宁安郡王。
莫云沁,背后则是有整个莫家依靠。
而她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由都没有。
盛元澈又有什么?
他的母妃宸妃娘娘,没有安贵妃那样显赫的家事,也一直不如安贵妃得宠,处处被安贵妃压着一头。
当年,安贵妃生了一场病,圣上找遍天下名医为安贵妃医治,依然无法根治。
安贵妃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算命的神棍,那神棍说她久病不愈,是因为宫里有一个与她命数相克之人,若此人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不但会将她克死,就连她的孩子,安王也不能幸免。
这个人,就是盛元澈。
安贵妃听信了谗言,一心想除掉盛元澈,宸妃娘娘只得在安贵妃得手之前,忍痛将盛元澈送出宫去,对外宣称他身体抱恙,需要出宫修养。
这一养,就是整整十二年。
其实,那所谓的相克,不过就是安贵妃的一个计策而已。
一个在为她儿子成为储君规划铺路时,铲去一切阻碍的计策。
那么,是麒麟庄的上官楚岫?
麒麟庄的确是家大业大,在盛京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可她并不认为,以麒麟庄的势力,真的能与莫家和安贵妃以及宁安郡王平等对抗。
所以,她和盛元澈联手,只是合作,但并不能绝对只依靠于盛元澈,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
虽然她现在是雀影司的影目,可现在的雀影司连莫家随便拿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网眼都比不上,而且,壮大雀影司也不是朝夕之事,太漫长了,她等得起吗?
说到底,她还是得尽快拿回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想到这里,孟婳隐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随着胸口里涌动的鸷息再缓缓呵出口,摁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盛淳安和莫云沁,到底把她的尸身藏到哪里去了!
喜娟已死,她又不能抓着盛淳安和莫云沁的人去问,而且那晚的事,知道的人甚少,那几个打手也都是盛淳安圈养的死卫,是绝不会轻易背叛主子的忠犬。
那么她现在只能再回到当初关押她的柴房寻找线索了。
只可惜,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莫云沁给她送的那碗莲子羹上,并不记得她是如何被囚禁在柴房里的。
也不记得那个柴房到底在哪里,只是在她仔细回想的时候,脑袋会隐约浮现一个模糊的画面。
不像是莫家,也不像是安王府,而是一个十分荒凉的院子。
如果那个院子是囚禁她的地方,那么盛淳安和莫云沁着实是很聪明的选择了一个不被人熟悉的地方,再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抛尸。
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孟婳隐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也在这一刻,忽而觉得身体里一股说不出的疲倦之感,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是她这几日一直堆积的倦意,终于在这一刻尽数拥挤了出来。
算了,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前面的路还长着,而且,将会更加的崎岖难行。
可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也休想阻挠她的脚步。
终有一日,她要以莫家嫡女的身份,拿着属于她的鳎图玉佩,重新光明正大的站在莫家的门楣前。
她要亲手将莫云沁脸上的假面撕成碎片,将盛淳安狠狠的踩在脚下。
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其实,她没打算睡去,可眼睛却一闭上就想被粘住了似得,越是挣扎,越是睁不开。
意识越来越模糊,窗外的喧嚣也越来越远,就连身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忽然,马车的车轮不知是硌到了什么东西,猛地晃了一下。
她沉重的身子立刻接着那股力量,朝着一侧倒去。
她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飘远了的意识也在此刻往回一收,但下一秒,她感受到撑住她脑袋的支点,可靠又舒适。
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终于还是没抗住倦意汹涌,沉沉的睡了过去。
扶着她脑袋的盛元澈,看似面无波澜,但那双淡冽的清眸却随着她眉间缓缓展平的褶皱,微微一颤。
稍作停顿,他无奈的鼻息略略沉了沉,继而缓缓将手臂放下,任由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膝盖上。
一抹夕阳的金色余晖,从帘子的缝隙里偷偷的钻了进来,洒在了那张白皙娇俏的小脸上,好似在她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箔,连同她乌墨一般的发丝也变得金灿灿了。
车外,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紧跟着停在了马车的侧前方。
看着翻身下马的侍卫,闻风连忙示意老刘停车,随即跳了下来。
“你不在宫里候着,怎么自己回来了。听雨人呢?”
侍卫恭恭敬敬的行礼:“是听雨大人让卑职回来的,请王爷速速入宫!”
闻风眉心一紧:“出什么事了。”
“卑职不知,不过似乎是因为安王。”
闻风点了点头,立刻转身掀开帘子道:“王爷,宫里出……”
话还没说完,端坐在那里的男人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冷不丁看到伏在自家王爷膝上睡的正香的孟婳隐,闻风张了张嘴巴,紧跟着连忙把嘴巴捂住。
用力的咽了咽嗓子,当闻风再开口时,他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王爷,听雨请王爷速速入宫,怕是安王又出什么 幺蛾子了!”
看着闻风一副怕他听不懂,又加上手势比划的滑稽动作,盛元澈冷冷的眯了眯眼睛。
“知道了。”他波澜不惊的淡淡出声。
闻风不由得顿了顿,只好伸出两根手指头做了个走的动作,指了指身后,又指了指盛元澈的身后,继续用气声问道:
“王爷,那咱们是回府,还是,入宫?”
盛元澈依然冷冷的看着他,眼角的锋芒也随之眯的更紧了:“好好说话,抽的什么风。”
闻风讪讪的笑了起来,收起手舞足蹈,低声问:
“爷,卑职以为,咱们还是尽快入宫。咱们好不容易抓到安王这么大一个把柄,绝不能现在就放松了警惕,白白便宜了安王。”
盛元澈轻嗤了一个鼻息:“此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他想翻盘没那么容易。”
说着,他从容淡定的缓缓垂下视线,看向那张趴在膝上的睡颜正香,不觉间,嘴角竟向上微微一扬。
极轻极轻。
宛若那一汪藏在山涧的深潭幽水,本从不轻易掀动半点波澜,却在此刻,不慎被一卷微风吹皱了不知静寂了多久的水面。
岁月,静好。
然而,当他不动声色的重新抬起视线时,方才那一瞬的温柔,立刻不着痕迹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像那张倨冷淡漠的脸上,从来都不可能出现那样的神情。
“先回府。”
“是。”
闻风看似若无其事的应声,却在转身时,猛然瞪大了眼睛。
那一脸的惊奇和兴奋,紧紧攥在身前的拳头都有些无处安放的不停上下晃动着,傻乐了起来。
“老刘,赶慢点,稳一点,姑娘睡着了,别吵醒了姑娘。”
老刘奇怪,扬了一半鞭子顿在了半空。
“可王爷不是急着入宫吗?要是……”
闻风嗤声:“要是什么要是,让你慢点你就慢点,哪那么多废话,晚去一小会儿,孙猴子还能真捅破了天不成?”
老刘只好赶紧把鞭子放了下来:“是。”
闻风嘿嘿一笑,眉飞色舞的长长舒了口气。
对付安王那群人,也不急于这此时此刻,但王爷和姑娘这此刻的亲热,绝不能被打扰,特别是那些煞风景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