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苓猛地收了哭声,抬起泪眼哽咽道:“父王,你为何打我......呜呜,你从未打过我,今天为了阿衍,你打我!”
霁璮王爷怒道:“是我错了,过往你任性胡为时,我就该绑起你,狠狠揍上一顿,现在再打,已是迟了。”
锦苓胸膛急速起伏着,一抹眼泪,往阿衍站的方向啐了两口,骂道:“贱丫头,我和你没完没了!”
锦苓一阵风似地往外跑了。
闵照馨急忙喊道:“苓儿,苓儿”也追着去了。
丫鬟婆子们也马上作鸟兽散,跑了。
霁璮王爷看着妻女的背影,只觉得心身俱疲,扶着门楣连连叹了几口气。
银魅怯怯探头,想要入内收拾满地狼藉,却不敢入内。
霁檀王爷对缩在墙角的阿衍道:“阿衍,苓儿被她娘亲宠坏了,说话不分轻重,莫往心里去,雪吼山终年雪暴,极端危险,你不要去那里了,在梅华苑好好休养就是。”
阿衍垂头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这次私自出庄,阿衍确实有错,方才不慎将舅舅摇晕了过去,虽是无心之失,可也是大错!和表姐动手,折断冰玉剑,更是错上加错,三措累积,受罚是理所当然的事,阿衍自幼修炼,体质尚可,雪吼山上的那点冰霜,奈我不可,舅舅,你去看看姐姐吧,我受罚期满,再去向舅妈和姐姐赔罪。”
霁璮王爷沉吟不语,这外甥女性随母亲,外表柔弱,内里坚韧,她说了要去雪吼山,肯定会一往直前赶去,以她的能耐,雪吼山上的严寒确实为难不了她,苓儿正在气头上,说不准隔三岔五便来找茬,到那时霁檀山庄可就真个鸡飞狗跳了。
两个小妞儿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也好。
想到这里,霁檀王爷不再坚持,颌首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去吧,你天资极高,说不定静心修炼一阵子,修为会飞跃几个台阶,这也是一件好事,不过无需待上一年,一个月便好!”
阿衍再次跪下向舅舅跪下,重重的九个响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不,阿衍说了一年便是一年,舅舅,关于我爹娘的往事......”
霁檀王爷很头痛外甥女的执着,道:“好吧,我给你实话实说,你娘亲生下你后,我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她说,此女生而无父,只有母亲,她身上的父系印记,已被我彻底消除,以后就当做霁璮世家的姑娘养着!”
阿衍大悲,哭道:“世人皆是父精母血所孕,阿衍怎会生而无父?”
霁璮王爷待阿衍哭了一会才道:“我想再追问下去,可你娘亲血气衰竭,即刻便化为飞灰,阿衍,舅舅说的句句是实,我私下猜度过,你娘亲可能遇上了......一些伤心的事,所以才刻意隐瞒你的身世,你身上的父系印记,连我也不知道是何物,既然已被你娘亲手毁去,日后就算寻到本家,也不一定能顺利认祖归宗,这些年我早已把你当成女儿一样,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吧!”
阿衍哀哀痛哭,并不答话。
霁璮王爷着急去安抚女儿,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阿衍不必伤心,待苓儿出嫁后,舅舅便张罗你的婚事,诸王世家中有作为的好男儿不少,到时挑个实在的成个家,踏踏实实过日子,这是你娘亲对你最大的期望。”
阿衍追到月牙门边:“我不是要这个,舅舅......”
可舅舅的身影已消失了,她神情凄然望向铅云密布的天空,浑然不觉银魅走近。
“表小姐,别伤心了。”
银魅满眼通红,用温热的绵巾为阿衍擦拭额头上血迹,“表小姐,你磕头就磕头,犯不着把血也磕出来啊,如果留了疤痕,会影响日后议亲的。”
“议亲?我从未想过......”
银魅低声道:“表小姐怎可如此颓废?方才王爷说了,等小姐出嫁后就给你物色郎君,只要觅得一门好亲事,就可以......可以不受旁人冷眼了。”
阿衍似乎没听到银魅的话,道:“银魅,帮我收拾几套衣裙,我今晚就上山。”
银魅一直噙着的两泡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哭道:“雪吼山是山庄最险恶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去。”
阿衍扯扯嘴角,轻轻推开银魅,径直走回屋子,打开衣柜自己收拾起行李来。
“去,一定要去,当年娘亲敢一人独闯雪吼山,我为何不能?银魅,我的心很乱,需要找个杳无人迹的地方静静心,况且再险恶的地方也比不上黑山丘后面的那片禁地。对了,我走后,你就到前殿去领份差事,不必待在梅华苑了。”
银魅跌跌撞撞跑到阿衍身边,双手抱住她的双腿哭道:“表小姐你撇下银魅不管了?”
阿衍俯首摸摸她的发髻,笑道:“傻丫头,你是霁檀山庄的人,王爷和夫人才是你的主子,我走后,他们自然会安排你的差事,你放心好了。”
“表小姐,你真的要在雪吼山待够一年?没吃没喝,这如何是好......”
阿衍哈了一声,笑道:“小丫头,我当然要待够一年,至于食物嘛,山上不是有漫天冰雪吗?这已足够,放心好了,一年后我肯定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
子夜,阿衍背着包裹,冒着凛冽的北风,独自登上山庄后面最陡峭的雪吼山顶,呼呼北风犹如狼哭鬼嚎,她掩着耳朵避入一处坚冰铸成的洞**盘膝坐下,寒彻心肺的冷气凝固在身边,很快便变成一只厚厚的冰茧,将全身层层包裹起来。
霁璮王爷一动不动站在窗前,聆听着大风刮过宫檐的啪啪声响,眉心拧成一团。
“阿衍真的上雪吼山去了,哎。”
“雪吼山连我也不敢多待片刻,她一个小姑娘要在那里面壁一年,这不行啊!出了意外怎么办?”
“一个月后我要亲自去雪吼山,喊她回来才好......”
闵照馨不满地瞪了正在自言自语的丈夫一眼,懒得搭话只顾玩弄着手中的琉璃珠串。
霁璮王爷回头看着神情漠然的妻子,妻子已有七个时辰不搭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