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将这块空地打扫干净的自然是秀儿他俩,两少女此刻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里发光。
这些人都是大才子——不,还有才女!
秀儿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太阴居士边上的杜安菱,她伴着太阴,在队伍最前方。
这惹得跟着杜安菱学了几个字的秀儿一阵骄傲。
自己可是太阴居士身边人的徒弟啊,谁也比不上!
只是——自己还是个打扫地盘的,和没学过几个字的茗芬一起。
苦笑,她不急——差距还大,自己还要养精蓄锐几年。
终有一天,自己也会是她那样的人!
……
她眼前,杜安菱找到位置坐了。
本不想万众瞩目,可太阴硬是带了她到主座边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忽然拿不出来,她无奈遵从安排。
只是脸上红了大半。
再看那熙熙攘攘来客,十几人大多是曾经见过的——有屏风居士,有当年状元,还有春月楼里见过的邹南枝。
刹那间目光相触,她忽然读到邹南枝的心酸。
心酸?
再看一眼抱着琴和倩儿说笑,却依旧不时瞥一眼少年的瑜若,自己算是懂了大半。
看来,他被刻意冷着了。
……
此时已落座,此处人不少。
空地早就清理尽落叶,露出来山溪。水流自然是激荡的,从众人之前流过。
又一个“曲水流觞”!
杜安菱笑了,看向上游去——茗芬本来沏茶很有一手,如今倒在那斟酒。
秀儿在后面忙碌,似乎成了她辅助。
就那来客喧嚣还没有静下来,独有屏风居士走向上游这边。
名义上是找师父,目光却常在茗芬手上停留。
……
“茗芬,晚些看我眼色。”
屏风居士指着已经盛好酒的竹杯,执住了她的手。
少女愣住了,可愣住只是一瞬。
手上温暖不见,怅然有失心中凉。
却听那徒弟对师父的请示。
“人俱到,可开席。”
太阴点了点头。
……
“春花开二月,文士聚京郊。莫嫌来客多,我有备佳肴。”
太阴居士这一开口可不是镇住了众人?喧嚣声落下了,只留下啾啾鸟啼。
“太阴,开何集?”
早有人开口,太阴居士也不恼。
“开什么集,不就是诗集?”
说完取笔,宣纸出题。
“这一集也不客套了,直接步入正题!”
也没有写什么《序》,纸上很干净。
……
“取酒为诗词,半刻不成罚酒三。”
“咏花做题目,一时不限题同韵。”
二十四个大字赫然在眼,座下众人此刻已开始研磨铺纸。
璞若抱琴端坐,看到杜安菱投递来目光。随手弹拨不求曲调,却将此处众人静下来不少。
第一人,是谁?
屏风居士捎过去目光,茗芬连忙将竹杯放下。
酒杯水中游,缓缓过漩涡。
从上游漂来,在水势急跌的地方停了下。
竟然在那翰林身前。
……
南宫义从未料到,这第一杯酒是给自己的。
竹杯不沉,搁在溪底石头上。南宫义看到水上一弧弧波浪,就没有一轮将酒杯冲下。
真是自己有缘?
他苦笑,自然是推托不得。
两手指拿起竹杯,竹干清香和酒水味道混合,倒是挺芬芳。
可下咽一阵清苦,差点没呛出来。
一愣神,注意到四处目光凝聚过来——他苦笑,终究是受不了酒的味道。
“都喝了酒了,怎么还不动笔?”
不远处已经有人起哄,南宫义知道他们已经等不及。
欲落笔,听琴韵,他忽然抬头。
“什么花都可以吗?”他问。
“自然都行。”
替太阴答话是杜安菱。
……
笔落,韵成。
是一曲浪淘沙,写就传人家。
早有璞若得了意,弄琴弹拨曲伴韵——有些豪放的调子,她还是不怎么能把得紧。
倒是南宫义本人唱得好听。
“物性各一家,贪取年华。白择风雨是菊花。谁厌荣华贪我瘦,当绽天涯!”
“四海可为家,一盏清茶。我花开后百花杀。今日喜茗反厌酒,笑似老鸦。”
……
一曲了,有人乐,有人愁。
屏风居士听了那“今日喜茗反厌酒”的话,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抬头,目光顺到茗芬那。
那小姑娘竟然不紧不慢。
“可以了?”
她问身边秀儿,秀儿点了点头。
于是又一杯清酒随着水流漂下,却又停在南宫义身前。
又是他?
怎么又是他!
他附身下去,却并没有捡起酒杯。
手指一顶,一推,挪了位置。
停在身边道人面前。
……
“是我?”
凌玄道人笑了笑,拾起酒杯朝翰林弹了弹手上水滴。
“是的,是你。”
有人起哄,让道士笑了。
喝完酒,端坐着。
拂尘不停,思索未止——等到奋笔疾书,题韵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