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冬半天凉,杜娥得信(二)

信来了。

能有谁给自己写信?杜安菱自己数着,觉得是不多的。

北疆破虏堡的那太阴居士算是一个,可除去他之外,真没几个了。

冬青是好友——可她要是要找自己,大抵是回直接来田庄的。

田志筹是一位——可他现在不大可能来找自己的——或者说,之前找上门来,也是在那老朋友被冤入狱后慌不择路的选择。

就是那丛山里面的那几位,宋叔他原先就已经回信过了,那“胡书生”更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所在。

所以,是太阴的来信?

……

充满希望上前,带着失望归来。

杜安菱听到了消息,那人的信件是送过来了。

可惜,不是太阴的。

虽说也是熟人的来信,可这一封信件实际上来自于春月楼——嗯,应该是亲人的来信。

璞若——这是许久未曾相见了——的诉苦是也。

“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看着那信件,她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她的诉苦。

……

这本身也是一件大事的,在春月楼里的那位少女,如今是见到了惨痛的生活。

眼前的人来来往往,总有注意到她的人——可她的心思,已经在一个人身上绑着了。

邹南枝,便是这位才子。

可这位才子终究是和原先不一样了的,因为机缘巧合有了新的道路,走下去前方更加宽阔——他是走到更宽的地方了。

然后,就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抛弃了路上遇到的许多人。

“邹南枝因为家里的因素回家娶亲,倒是许久不曾来了。”

那璞若想着,早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

“现在是不见者他来了——可,我也不是觉得他怎么样。”

那璞若在春月楼里这样长时间,对这个世道也了解了不少——现在也是少了些怨天尤人。

“他大概是不会来了吧——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就是真正的‘传花宴’了。”

传花宴。传花宴,春月楼里常见的宴席——小班不同寻常,里面的姑娘身份高得呢,自然是需要保护着。

“看花”的只有一个,可真正能采摘鲜花的就是那一个人——这个人不要了,那花也不是随意让人践踏的。

“换一个新的人——我很是担心。”

璞若的信中凸显了她的不自信,也看得见她的担忧——对于这些,杜安菱是想帮忙,却不知道怎么样能帮得上忙的。

“也是——只能让她自己找出路了。”

杜安菱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可事态至此,她又有什么反抗的余力?

只能保住自己,让自己身边重要的人少受些折磨罢了。

……

“这么一年多来,我知道了许多。”

“其实,我们这春月楼,已经是很好的了——想来,娘也不会反驳。”

“可是女儿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是不喜欢,我知道我的抗拒是没有用的。”

少女的信中多少无奈,让杜安菱看了都觉得需要说一句“对不起”的。

可是这“对不起”如何说得出口?

看着眼前信件,再见着那边几个少年的目光,杜安菱忽然害怕了。

将手中的信件收好,她不敢给别人看了。

……

“先生,这是什么信?”

虽说不像给别人看见,奈何少年好奇心盛。

杜安菱脸上一阵青白——这,应该怎样说?

终究是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慌张,她抬头,看着那少年读书人。

“关系不小的信。”

她只能这样说,虽说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既然先生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那少年显然是学得不错的,可这样一开口,杜安菱只觉得更加尴尬。

怎么办?

怎么办?

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觉得无助,也是很正常的——杜安菱终究是缓过来,看向眼前的少年。

“这是我在京城中一个亲人的信件。”

这话没说错,杜安菱觉得自己稍稍安心了些。

……

“真不看了?”

杜安菱见到那少年走远,忽然从心底生发出不小的负罪感来。

自己怎能这样对待那些少年?

分明是自己不敢跟他们说事情!

杜安菱想着,心底的纠结变了样子——她知道,自己要静心。

忽然见着瑜若过来,她终究是发现这个儿子堪用的地方了。

“瑜若,你不是喜欢去别处去吗?”

她问,看到那少年满脸迷茫。

“有什么事情吗?”

他问。

“你去趟京城,见见你璞姊。”

杜安菱的话不容反驳,少年从命了。

“这一次去,需要带回来什么消息吗?”

“不用。”

“那,带着什么目的?”

“等下给我送信,还有,她会知道我的意思的。”

信里面的东西,少年不会看见,可璞若可以读出她的心意。

杜安菱知道,如此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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