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蜮?”
众人讶然。
据戴清越所言,这很可能是她先祖遗录中所载之物。有影无身,逐光而行,听起来颇为相似。
只是单纯依据前人所载来判断,不知是否准确?
幼蕖眉头一皱,先将两掌一拍,先前捏在手心的灵符当即启动,自左而右,一道暗暗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形光圈护住了众人。
祈宁之在幼蕖甫动之时,亦心领神会,将一张灵符同样动作,自右而左,正好两圈暗光将众人围合在内。
真海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留着绿柳浦的日子太清净了,都有些轻敌了。
先做好防护没错。
真海缩了缩脖子:
“莫非这黑影,哦,什么魅蜮,是有威胁的?”
祈宁之瞅了一眼那光溜溜发亮的脑门儿,揶揄道:
“我们都还好。没听戴姑娘说么?魅蜮逐光而行,我们身上可没光!你倒是要小心些!”
真海愣了两息才反应过来祈宁之在取笑他,他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也不顾上斗嘴,忙忙地转向幼蕖:
“你看戚大!对了,魅蜮是何物?”
幼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笑意促狭的祈宁之,见真海得到了安抚,这才耐心答道:
“我师父的藏书里也提过这魅蜮,道是附矿而生,逐光而行。遇水无形,离水成影。难的是其无身无质,兵刃难破。这里头产星碎石,有魅蜮也不奇怪。”
她转身去问戴清越:
“戴姑娘,令祖可也是如此记录?”
戴清越赧然:
“这个……所载不多,没那么具体。遇上此物时家祖小心避过了,见其古怪,便未敢招惹。那时的魅蜮,似乎也没这么多。”
她这才发现,自己手头虽然有些前人留下的资料,可戴家祖先也是在摸索前行,侥幸入洞后全身而退,冒险加运气才得了一颗像样的星碎石,并没积攒太多有效经验。
所谓经验,得多次类似经历的反复积累积淀才能形成。一次两次的认识只能说是偶得。
如今看来,那遗录零散不成篇,都是偶遇随手记录,没有长时累积的笃定经验,所起作用委实有限,竟然没法帮后人事事掌控先机。
戴清越起初拥有一份独家秘笈的优越感与自豪顿时消了大半。
她似乎没比别人多知道多少,也就是提供了星碎石的消息而已。关于魅蜮,幼蕖的补充似乎更有用。戴清越的心陡然有些失重一样空落落的。
在幼蕖这群人身边,戴清越很怕自己没有发挥作用。她很希望自己能多点作用。
幼蕖看出了戴清越的窘迫,微微一笑:
“所谓兼听则明,单一的记载都不能百分百相信。我虽然见过家师藏书有此类记载,可也要与戴姑娘你的消息互相印证才行。既然两下里对得上,我便放心多了。”
戴清越心绪一定,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年纪最小的李幼蕖,会这般体谅安慰人。
祈宁之也跟着点头道:
“我在凌师叔的双清楼里亦看到过这记载。我宋师伯给我们提及绿柳浦时也说到有这种黑影偶见于水底洞穴,刀剑难伤,影迹难寻,只是少见,尚不成威胁。这应是魅蜮无疑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燕华甚是好奇:
“魅蜮,这名字就瘆人!刀剑都不能伤到这玩意儿,那这玩意儿能伤我们吗?”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嗤”的一声,洞壁上一片黑影突然脑袋伸长,冲着众人方向喷出一道黑箭!
随即,另外一片黑暗里亦是两道黑箭相继射来,若不是灵符的护罩“扑扑”几响,大家都没发现。
众人顺着黑箭来处的方向仔细去看,才发现福宁钩光亮照不到的阴影里正有两片更深的黑影轻飘飘地一动。
幸好幼蕖与祈宁之先一步布下的灵符护住了众人。
戴清越刚刚安下来的心顿时又陷于无措,先祖没说过这东西会射黑箭啊!
要是大家误以为她存心隐瞒危险,诱骗他们来此处,她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啊!
众人身周的灵符弧光颤了一颤,守住了,但是弧光上的“滋滋”声响表明,这不明攻击有一定的腐蚀性,单靠灵符是防不了多久的。
何况这黑影藏在暗处,防不胜防。
戴清越喃喃自语:
“我这里的记载却是没说此物会攻击人,而且,不是说此物少见么?”
她看那魅蜮的攻势,不仅凌厉,而且猝不及防,幸好幼蕖与祈宁之联手布好了防御。上清山与玄机门的灵符,自然是厉害的。若自己单独遇上,估计早就受伤了。
这还没深入矿洞呢!
她极力向大家表达自己的无辜。
幸而在场诸人都不是心思阴暗之辈,也不主动将人往坏处想。何况已有先前的合作了解,这位出身迥异的同伴并不是心怀叵测的阴险小人,他们还是知道的。
幼蕖拍拍戴清越,道:
“世易时移,几十年、上百年前的记载如何能准确对应今天的形势?令祖来时说不定正是遇了空,没碰上几只,也就相安无事了。且这河底秘洞少有人迹,这些年魅蜮又生出许多来,也不足为奇。”
正是这个道理。戴清越捏紧了手中那片深绿色叶片样的秘笈,自己所依赖的祖先经验竟然与今日遭遇相悖,她只觉得自己的认知每天都在被刷新。
戴清越对自己能否顺利取得星碎石突然没了把握,实因景况与预想不一。没了凭仗,洞里还潜伏着未知的危险,这个“未知”,令她不免畏惧起来,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缺乏勇气之人。
幼蕖最不缺的却偏就是勇气,她掂了掂短匕晨星,道:
“看来我们要经过此处,是避不开这魅蜮的。没见过怕什么?我就不信没法子对付这家伙!刀剑难伤么?我且先来试试。”
说着,她屈指一弹,晨星如电射出,正扎中那黑影中央。
真海、燕华等人是知道幼蕖这短匕之锋利的,都满怀期待地看了过去。
可是,一阵石屑纷飞,石壁上多了个深孔,那黑影竟然完全不受影响地又滑开了老远,“讹呀”之声如旧,看起来未伤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