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就是芒城
经历了蛇纹人的追击并逃脱后，仲泽他们的运气似乎好了起来。
离开百翼黑狐所在的山壁三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千岩河谷，也就是南域与东域的分界处。
仲泽一行人跨坐在一条长有二十多米，生有八条短足的蟮蚺身上。
蟮蚺是他们两个月前，路过一片绵延数百里的沼泽地时抓获的。
这条蟮蚺体性情暴虐狡猾，实力比一般筑体中期的蛮兽还要强上一些，且因为是在沼泽，极为难缠。
它在沼泽中游走的速度极快，在地底深处屡屡偷袭干扰，甚至差点将穿岩鼠拉入沼泽深处，惹得衣羽惊慌不已。
仲泽最终忍无可忍让郑仙出手击杀。
谁知蟮蚺身体恢复能力远超他的认知，即使身体接近断裂，依然能够迅速逃走，并在不久后恢复如初，更加暴躁地躲在远处对他们进行攻击。
直到仲泽让长尾血身施展幻术引诱，最终才将其强行控制住。
仲泽这段时间除了感悟灵纹就是研究血人经，偶尔停下做些实验。
蟮蚺落入他手中的结果就是成为实验品。
因为其有超强的恢复力，加上仲泽他们正缺少在沼泽中行走的坐骑。
在多次实验后，他见蟮蚺非但没死，实力竟隐要突破，索性在离开沼泽后给它植入了八只泥鳄的短足，让其在林中、陆地上也能快速移动。
装上了腿的蟮蚺血脉突变未能成功，可速度却更快。
且因为其身体柔软，两侧又有蟮翼，坐在上面比其它蛮兽要舒服的多，仲泽便将其烙下印记，留了下来。
一行人郑仙在前，衣羽在中间，全都跨坐在上面。
“大人...千岩河谷没有岩石么？”
衣羽看着宽近千米，干涸开裂，遍布兽骨、残尸的谷底，好奇地问道。
“千岩河谷，说的不是眼前的河谷，而是一个强大的异族族群，千岩。”
“千岩？...”
衣羽疑惑地看向仲泽。
仲泽眼中露出敬慕之色，轻声解释道：
“千岩族，形如古木，性情温和，以一人之力可搬山开路，最受野外流浪族群的爱戴，实力可以说是东南两域之最。”
“可惜，善良温和从来都不是野外山林中应该出现的品质。”
“一个实力强大又毫无威胁的强大族群，最是适合用作奴仆奴卫，大半的千岩族人被诱骗奴役，小半离开族地，不知所踪，只剩下这条河谷还有一些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你看河谷中那些裂开的地面，就是他们的脚印。”
衣羽听罢，神色微有悲伤。
仲泽看着衣羽，认真说道：“在这个世界，族生族灭随时都在发生。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适应这种弱肉强食的规则。”
“即使到了塔城之中，看似安全了，可隐藏的危险反而更加难以察觉，日后你要警惕每一个向你无故示好的人。”
“也许那些人并非全抱着歹意与你接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衣羽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的，衣羽都记住了。”
仲泽的叮嘱是有意为之。
衣羽性情单纯，天资可怖。
自入阶后，修为之快，如一日千里。短短三月，就已经凝聚灵池，晋级筑体中期。
最主要的是她的血脉能力非常诡异，就连仲泽与郑仙都觉得难以应对。
仲泽将她的血脉称为恶梦。
不是因为威力巨大才叫作恶梦，而是衣羽在激活血脉后会将敌人拉入到真实的梦境之中。
他与郑仙反复研究过，这不是幻术，是真实的梦境。
就像是衣羽的血脉自行创造出的恶梦空间一般。
生命只要被恶梦包裹，意识就会瞬间被拉入其中，之后会不停地面临恐怖之物的袭击，直到意识崩溃。
这很像是仲泽经常施展出的震慑之力。
但在恶梦空间当中，本来只能生效一瞬间的震慑之力，会化为长久的震慑攻击。
在衣羽刚能控制恶梦血脉之时，仲泽的意识就进入过一次。
那种恐怖的经历，比面对憝魔还要让他无从应对。
若非他的意识坚韧，又能随时进入明态当中，恐怕即便逃脱出来，也要精神受创，意识大损。
衣羽的恶梦本质上来说与仲泽的幻真极为相似。
唯一的不同就是，恶梦只会攻击，不停地攻击，不会停歇，直到敌人逃脱或者死亡。
而仲泽的幻真，表现出来的形式要温和得多，且是可控的。
只要仲泽不在幻真营造出的幻境中作出危害之举，陷入幻境中的生命就相当于是经历了一场渴望中的想象。
这世上邪法无数，邪恶之人更多。
血脉更替、天赋抢夺这种事，只要有万一可能，也会有大群的人蜂拥而至。
就如他一般，即便是一座次塔的少主，依然被另一座次塔给更替了血脉。
衣羽纯真，天资远超过他，再加上血脉特殊，仲泽很担心有一天会因此给她带来祸患。
这些日子，他只要有时间就会讲一些警示之事，让其记下。
就连郑仙也会时不时的讲一些人心狡诈邪恶的例子，并时常提醒她，修行时要避开他人，不要随意展露实力等等。
衣羽乖巧，对他们的言语均是认真地记在心里。
“大人，河谷这么宽，我们要从谷底走吗？”
仲泽嘴角微微一笑，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你只管在蟮蚺身上坐稳了就行。”
话一说完，蟮蚺拖着二十多米的身体转身向后走去。
它在离开千岩河谷边缘数百米时，突然转身面向河谷，身下八足迈动中，身形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啊....”
衣羽一惊，身体向后仰的瞬间，一下没抱住将穿岩鼠给扔了出去。
穿岩鼠立马扑腾着翅膀稳住身形，慌忙伸出前脚死死抓住蟮蚺展开的边翼，一脸不满地望向衣羽。
“不用管它，它自己能飞，你坐稳了。”
仲泽叮嘱了声后，就见腾身跃出的蟮蚺在身体离开地面来到河谷上空时，身体两侧的边翼突然展开一米多宽。
蟮蚺如同利箭一般，顺着气流，数息间便滑过河谷来到了对岸。
衣羽在蟮蚺落地后，歉意地将穿岩鼠抱在怀中，一个劲地小声道着歉。
仲泽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心疼。
衣羽在族人死去后，虽然在和他与郑仙两人交流时比较放松，但神情言语中恭敬居多。
她大多时候是一副怯弱沉闷的模样。
只有在抱着穿岩鼠时，才稍微流露出一些女孩的活泼。
仲泽明白，衣羽是将穿岩鼠当成了一种情感的转移，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记世间仅剩她一人的孤单和失去族人的悲伤。
这时郑仙来到仲泽身旁，请示道：
“少爷，往东北百多里就能到芒城北面烽塔了，我们是先去烽塔还是直接回城？”
仲泽想了想，说道：“不去烽塔，直接回芒城。”
“是，少爷。”
“还有就是，虽然到了东域，但这片区域盗团出没颇多。老奴的意见是，再过百里我们往商路上走，这样大概率会遇到来往芒城的商队，到时跟着商队回城会更安全些，免了许多麻烦。”
“郑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仲泽对于郑仙的提议并无异议，只是他很疑惑。
以郑仙和他们几人的实力，虽说在野外不是绝对安全，但自保应该有余，何必要绕上几日往商路上凑。
“少爷，王家虽说丢了主塔，但毕竟在芒城经营数千年，根基深厚。有一些忠仆逃出城后，大多埋伏在城外伺机报复。”
“老奴担心....”
仲泽摆了摆手，他突然觉得对于芒城主塔易位的事，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就依郑爷爷的，走商路吧，多几天少几天无妨，反正最多一个月也就到了。”
东域与南域不同。
南域处在兽王山脉的中段，山林连绵，蛮兽、异种繁多，且因为灵物、物产丰富，族群的实力大多不俗。
只是相对来说，异族族群之间都较为分散，有着山脉阻隔，交流困难。
而东域，多丘陵，只有一小半的区域与兽王山脉外围相连。
在野外虽也危险，可蛮兽、异种的实力较之南域要低了一个层次。
也因此，东域更适合那些小族群的生存。
相互间的交流就比较多，一些区域的人口极为密集，故相互间的矛盾也比较多。
有矛盾就需要化解，要么武力，要么屈服。
所以在族群之间，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联盟。
就连塔城也是如此。
比如，商城联盟，就是为了对抗上族势力而组成的一个超级塔城联盟。
过了千岩河谷，接下来的路程并不危险。
仲泽任由郑仙带路，他一心沉浸在修行当中。
数月不停地演算灵纹，吐纳灵气、服用灵液，让他的修为一举突破到登高九层。
用于晋级的法术纹引，都是普通灵纹之引。
他本想以噬身纹引晋级九层，可他低估了将噬身阵简化成噬身法术的难度，月余时间的演算，也只简化了一小部分，距离完成遥遥无期。
见此，他果断暂时放弃演算噬身阵，以普通灵纹之引晋级到九层。
之后他又连续凝聚出十数个普通纹引，可一直未再晋级。
直到今日，抢自总商营地的灵液消耗了近九成之时，血海终于再次涌动起来。
二十个灵纹之引飘浮在血海的最上层。
随着身周数百米范围内灵气的疾速聚集，树木像是被狂风吹弯一般，倒向仲泽。未等树木砸来，仲泽猛然飞起，离开蟮蚺身体来到百米外的古树树梢上坐定。
随后灵气聚集的范围猛然扩展至千米，并且以越来越狂躁的速度向外漫延着。
“护！”
郑仙见此，脸色微变，脚下一踏飞至仲泽十数米处的高空，手中捏着星芒小心戒备着。
百一、百二两人在惊骇中，迅速向外窜去。
坐在蟮蚺身上的衣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她就将穿岩鼠放下，双脚一蹬跃至仲泽盘坐的古树下，警惕地守在下方。
郑仙低头看了眼衣羽，微微点了点头。
筑体期的登高境。
登的越高，潜力越大。
登高十层。
郑仙虽然明白登高越好的道理，可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登高十层。
仲泽在这数月里三次登高，一次比一次的声势大。
无论哪一次登高，所汇聚的灵气都远远超过其他人的十数倍甚至是数十倍。
每一次都超过他对登高的认知。
郑仙望着从数千米外滚动而来，由灵气汇聚形成的淡淡白雾不停地被仲泽纳入体内，顿时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这么大范围的灵气，即便是他在晋级二阶破限期时也远远不如。
灵气的汇集足足过了半个柱香的时间才结束。
以仲泽为中心，四周如被风暴肆虐过一般，就连那些直径十数米的古树，也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般，露出光秃秃的枝干。
“少爷，你晋级二阶了？”
郑仙见仲泽睁眼，惊喜地问道。
“唔....”
“叫上百一、百二，我们走吧，动静大了些。”
仲泽不知可否地摇了摇头，并未细说。
十天后，他们遇到了一个近千人的庞大商队加入了进去。
之后仲泽未再做实验，每日里除了吐纳，就是关注着衣羽修行纳灵诀的情况，实时记录着。
二十天后。
衣羽看着远处数十米高，铁黑色的高大城墙前排列着的数条千米长的进城队伍，惊叹道：
“这就是芒城吗？”
“是的，这就是芒城！”
仲泽看着城墙内露出的五座方尖碑模样的巨大战塔塔尖，心中不由一叹。
一别一年多，恍若隔世一般。
塔身还是原先的模样，城墙依然厚实高大。
可他总觉得，芒城似乎变得安静、沉闷了许多，没有了他记忆中的热闹和活力。
以往的芒城。
城门之外数十里内，会聚集着无数无法在城内居住的各族生命，搭建着无数杂乱的窝棚。
虽然混乱，可人气迥然。
此时，城外依然杂乱、污臭，窝棚虽在，可人却少有露面的，都躲在自己的棚中，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以前进城排队的商队周围，会围笼着许多拿着物品现场交易、交换的人们。
而现在，只有稀稀拉拉的百来人，目光呆滞地站在远处看着，无一上前。
商队少了，城外的人气也没了。
芒城就像是突然衰老了一般，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和朝气。
“你！就是你们，统统下来！”
仲泽一行在能看见芒城城墙时，便驱赶着蟮蚺离开商队，先行来到城门前。
刚到城门，一身血色铁甲，头带獠盔的高大身影突然从城墙上跃下，指着仲泽一行人大声命令。
“血塔的人！？”
仲泽眼睛一缩，面色瞬间变得冰冷。
“谁给你的胆子，让我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