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拂过山川大地,撩动元象峰七百师生,发丝轻舞,心绪也波动。
今年盛事,内门弟子选拔,即将圆满落幕。
所有考生中,年龄最小、上山时间最短的那一个,文才武艺皆展非凡。
虽还剩一个对手,但已不影响总成绩。
甲等子品、第一名,已然诞生。
外门弟子,尤其是巨元拳兴趣班的三十多位同席,此刻看待弗远界,犹如在瞻仰一尊尚未长成的神灵。
平民弟子,外门进内门,百里挑一,夺冠,更是自元穷山院创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第一名,从来都属于贵族百姓。
但在今年,百姓之外,杀出了黑马。
徐木申大喜过望,拍手笑道:“哎呀,这个弗远界,真是让人意外!原本还指望竖衮那个老家伙,为我大濩院争光,谁曾想,反倒是这个最小的,直接拿了第一!”
竖衮比徐木申还要年长三岁,被叫做老家伙,不算轻辱。
远界虽然早就初露锋芒,但毕竟只有八岁,徐木申并未指望他一次就考过。
大濩院上次有弟子升入内门,已是三年前的事。
这下,不仅是又培养出一位内门弟子,而且是全院第一,他徐木申,必将被提拔为内门教师。
元穷山院的内门教师,在整个大毋,乃至周边各个附庸小国,都能横着走。
施方尺、诸铭、陶虬三人,全都轮番比试完之后,今年的武试,还剩最后一场:远界对诸铭。
中师生互相议论说,最后这一场,已无变数,弗远界自会连胜。
大家只等诸铭主动认输,好知道最后,所有入选内门的排名结果。
诸铭听了那些一面倒的言语,心中不爽,站在远界对面,拿刀一指对手,颇有气概地说:“弗远界,我自知怕是胜不了你千钧境,但若是不战而降,我也太窝囊了。看你之前的比试,全都是躲来躲去,消耗对手体力,伺机突袭。敢不敢一上来就正面交锋,和我痛快一决?”
“好!”
远界早已看明了他的拳脚和刀法,该学的已经学到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于是爽快答应,反倒使诸铭意外一愣。
“我是说……别苟着,上来就打。”诸铭以为他没听懂,不自信地再次解释道。
“好!”
“呃……好!那我便领教弗……”
“师兄,你还好吗?下一招,我打算用掏心式,你若准备好了,我们再来。”
“不了不了……就……就……”
就在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前,诸铭说出“领教”二字的同时,双手握刀,双足弹射,继而爆发腰臂之力,使出一招乌龙出水,快速向前刺击。
招无花招,式无虚式,雄健凌厉,精准致命,果然一上来就出杀招。
远界见他用双手、使全力,身形大展,脚下只进无退,便知这一式只攻不守。
诚如所料,诸铭这条出水的乌龙,重在快、狠、准,在有制胜把握之时,送出全力一击。
对手避也好,防也好,即便应对及时,也要全力做出大动作,要么远远躲开,要么死命抵挡,后续行动总要受到极大牵制,绝无余力立刻反攻。
若是避不开,或挡不住,则非死即伤。
故而,与进攻者而言,只管一心一意进攻即可,不必防守。
可问题在于,在远界眼中,还是不够快,只需稍稍避开其锋芒,便可近身,反攻其要害。
他当即原地侧身,后仰一尺,待诸铭的长臂从眼前划过,旋即身体前倾,足下爆射,仅跳起一尺高,蛮力前压,使出碎岩式,重拳轰击对手侧肋,同时蜷腿冲膝,顶撞其侧胯。
此招式,本是以刚克刚、以强制强,打在侧肋、侧胯这两处柔弱部位,效果便如石头砸鸡蛋,顿时就把对手打得意志溃散,再无一丝战力。
诸铭感觉,自己就像一口豆腐做的大钟,被两根青铜做的撞钟柱,狠狠撞了一下,体内翻江倒海,仿佛要碎成豆腐花似的。
他在自身惯性与远界的冲击下,整个身体斜向前栽出两丈多远,踉跄了十几大步,才停止勉强停住不倒。而他的大刀,早就脱手扔到了地上。
但完全喘不上一口气,脑子都要缺氧了,晕晕乎乎,疼痛感占据了一切。摇摇晃晃之中,听见对手说要用掏心式,再来切磋,便赶忙拒绝了远界的好意。
随后,双腿终于不再听他使唤,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诸铭作为与施方尺同为最有望夺得甲子的选手之一,竟被远界一招打倒,甚至还没用内力,实在是奇耻大辱。
待他缓过劲来,头脑清醒之后,不觉又恨又恼,捶地三拳。
武试完毕,全部考核结束,有教师在大石板上,重新写下新晋弟子名单。
索无仑当众宣布:“今年元穷山院文武选拔,才华出
众、名列前二十者,成功晋升内门弟子。第一名,文武双甲子,弗远界!”
欢呼声如炸雷,演武场上,震耳欲聋,在元象峰上长久回荡,悬崖下、深渊中,声亦不绝。
“弗师弟太厉害啦!”
“远界是我们大濩院出来的!”
“平民也拿了第一了,天道有公!”
……
“众弟子,且稍安勿躁。”元穷子开口,不紧不慢,轻轻说道,然声如洪钟,霎时传入每个人耳中,无视嘈杂,字字清晰。
待全场安静,恭敬聆听,他接着说:“弗远界,上前来。”
远界跪拜。
“汝资质不凡,八岁便入千钧境,文辞书画,也是一绝,实乃天纵奇才,不可多得。吾欲收汝做我关门弟子,位列第三。汝可愿意?”
内门外门所有师生,七百多双眼睛,目光全部聚焦在远界身上。
“天呐,刚考入内门,直接就变成关门弟子了吗?”
“弗师弟真是,一夜之间,跳过了大师兄二师兄十几年奋斗啊!”
“不能这么说,人家天赋好,机遇好,也勤学苦练了半年,倒是没跳过什么,就是速度实在是神!”
“刚刚八岁的关门弟子,可谓元穷山院有史以来第一人。就是放眼大毋,哪怕是世上别的学院、门派,恐也绝无仅有。”
“元穷先生向来惜才,收弗远界,也在情理之中。让他在内门,还能学什么呢?大师兄、二师兄,也不过刚达到千钧境不久。何况文才上,那两位只怕还不及弗……三师兄。”
一位内门弟子摇头叹道:“是啊,从今以后,这个奴隶小儿,我们要称他为三师兄了。”
更多内门弟子,却心生不满,分外嫉妒,然只敢小声私议、暗暗叫苦。
“三师兄?元穷先生此举,未免有失公允。我进内门都四年了,都没……”
“你才四年,我都七年了!那又怎样?现今我不过五百钧境界,你又如何?谁叫咱们天资还不如一个八岁小奴。”
“果真是天纵奇才,倒也罢了。可他——真有千钧境?就凭公子方尺一家之言,我实难相信。”
“是啊,才八岁啊!难道是他和施方尺一同演戏?一个没使全力,一个用脚跳起,若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倒也看不出破绽。”
“唉,元穷子被那竖子骗了。”
……
远界自己也没料到,先生如此快语,这就当场收自己做关门弟子。原以为,怎么也要再等上一两年,才更顺理成章。
他大声回答:“弟子弗远界,叩谢师恩。愿得先师真传,潜心修习,致臻圆满,尊师重道,不辱师门!”说完,叩首三响,正式拜师。
祸离盯着远界,目里藏针,再悄悄一瞥元穷子,心中大不悦。
“先生这么快就把这小崽子收了,可见是有多爱!以他的资质,怕是要不了几年,就会超过我。而顶多过个十年八年,元穷子就该渡劫了,肯定会提前定下接掌山院的人选。这个奴隶崽子,是个大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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