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雁一刀割了彤城博之喉,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我我我……我干了什么?”伍雁眼球充血,呼吸急促,战战兢兢,全身发抖,大量汗水渗出,自其皮肤表面蒸发,腾起丝丝水雾。
手中一把大刀,嗒嗒地滴着血。
远界也被怔住,不知何故,不解其所为,木然盯着对方。
二人皆呆立不动。
一声轻惊呼传来,打破了元神峰的死寂。
原来巴苁、衫辛,在远界屋内,听见外面打斗声渐息,直至骤然静如死水,便出来参观参观,正见到如此悚人一幕。
巴苁将衫辛搂入怀中,不让她看。她便扭来扭曲,探出头来,看那血红的喷泉。
彭秀也开门出来,愣在当场,脑中盘算着,朝中局势,将有何变故。
祸离听了外面的响动,不免激动,自语道:“弗远界被杀了?好极了!”便也连忙跑来,见证的却是,伍雁刀染彤城博之血,傻傻不知所措。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各人心中千思万绪,却无一人敢说话。
稍后,还是凶手本人,打破沉默,就此事率先发表了官方讲话。
伍雁缓缓抬手,刀指远界,结结巴巴道:“弗弗弗……弗远界,你先杀有莘,后杀彤城,只要你说是你干的,只需认罪,不必伏法。到司寇面前,走个过场,收监后,自会有人救你出来,保你完好。以后改名换姓,回到山院,继续做你的三师兄。你你你可明白?”
远界看他双眼通红、目露凶光,手上狂抖,如帕金森晚期,心知,他杀彤城博,显然是一时情急,热血昏头、顿失方寸之举,自也未料,吓得半死。
“现在这么多目击证人,你还说什么疯话?”远界反问他,“适才彤城所欲何言,不如你先说个明白。”
伍雁既怒且恐,脑中乱麻不可开解,大喊一声,说道:“莫说废话,就问你人不认罪?”说完,语气突然反转,似哭诉哀求之声,又道,“三师兄,求求你,认了吧,有莘氏保你性命无虞,一生荣华。我伍雁今后,也对你言听计从。”
“这么说,是家务事。”彭秀立即看出端倪,祸出有莘氏府内,便冷笑一声,摇头离去。
祸离不甚了解,但知彭秀是个聪明人,便也要跟着甩手回屋。
“哎——你是大师兄,既看见了,岂能不管?”彭秀拦住他,轻松一笑,说完便走,留下他自己,进退维谷。
远界面对伍雁,坚决说道:“不!”
伍雁嗔目龇牙,喉中低吼,“那就非杀你不可了!”说完,内力爆发,集全身力量,冲远界头颅,举刀重重劈来。
远界使出十成内力,极速伸手去截,举重若轻,只二指一捏,便将他的大刀,架在空中,落不下来。
“三师弟,你制住他,我去禀报先生。”祸离说完,一个飞身,出了元崇院,落在院外的山路石阶上。
近日下雨,台阶湿滑,他落下时,一脚不慎踩滑,栽了跟头,“咚咚咚”一连滚下十几二十级台阶。
赶紧爬起,四下张望,摸着头上几个包,暗自庆幸,“还好没人看见!”
然后脚下生风,身轻如燕,“噌噌噌”飞跃直上,一步二三十阶,向顶峰驰骋。
巴苁、衫辛只见他“嗖”一下飞出院墙,不知什么发出“咚咚”响声,然后就看见一个身影,在山路中飞快地往上蹿。
二女叹道:“大师兄果然好身手!”
伍雁用尽全力,双手握刀,但那刀就是纹丝不动,砍不下去,也抽不出来。
远界集八成内力于指上,“当”一声,将他的刀刃捏出一个大豁口,再以手背一拍,震得大刀脱手,旋转飞出,射向一旁的岩壁。
其时山壁的凹坑中,还镶着一人。
弃丁刚缓过一口气,迷迷糊糊苏醒,就见一把巨大飞刀,到达身前,一声铮鸣,深深插入自己双腿之间。
万幸,未伤其根本,尚差毫厘。若再高半寸,则小根不保。
这便吓得他一声尖叫,嗓音比彤城博还细,当即再昏死一次。
伍雁彻底绝望,他万没想到,彤城博临危犯贱,竟要说出真相,更没想到,自己急中生蠢,会杀了公子博。
此刻,他只知,既无力杀死远界,对方又不受蛊惑、不肯认罪,那么自己所为,必会败露,有莘、彤城两家都饶不了他。
他头脑发热,全无思考能力,索性一死了之。
拔腿转身,冲向山崖。
可刹那间,求生本能、怕死恐惧,终究战胜了自杀的勇气。
于是一个急刹,转向,运足内力,朝院外山路狂奔而去。脚下一滑,“咚咚咚”滚下台阶,夺路而逃。
“姐姐,我知道刚才大师兄是怎么弄出咚咚声了。”衫辛恍然大悟地说。
少顷,元穷子带着祸离一道,腾云而下。
元穷子
看看地上、岩壁上,无奈叹气,吩咐紧急医治,醒后问话。
至于彤城博和伍雁,即刻派人通知家人。
远界把弃丁从岩壁上揭下来,与另三人一起,交给上来打理院落的外门弟子们,带下去医治。
先生问他:“远界,今日之事,如何酿成,其中缘由,汝可知晓几分?”
远界深思片刻,答道:“弟子不甚明了,想必并不简单,需看过公子靠北尸体,才好推测。”
巴苁携衫辛回支机院,元穷子携远界、祸离等人,来到元龟峰顶的赤奋若院。
有莘靠北与伍雁二人所住的居室内,现只剩有莘靠北的尸体,静躺于卧席之上。
有莘靠北面色惨白,全身略为发灰,尸体身下,有大片暗红血渍,嘴角也有血痕。
然尸身尚温,只微微变僵,刚死不足一个时辰。
尸未僵,而色已变,时间不符,颇为可疑。
“依先生看,这是殴打致死的吗?”远界问道。
元穷子微微摇头,“以他百钧之境的体魄,既然已挺过了前两日,当不至于突然暴毙。”
“弟子也以为如此。那么,这两天内发生了什么,便要查个清楚。”
元穷子解开有莘靠北的衣襟,掀开来,露出上身,仔细观看。
但见尸体腹黑,黑中带白,白中有灰。
表皮之下,隐有虫纹浮现,丝丝缕缕、断断续续,怎么看,都不是外伤所致,亦不像普通脏内出血症状。
“莫非……是中了妖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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