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大喇叭?”
我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秦如花,花姐。”
“可不就是她,除了她谁还敢认领秦大喇叭这个名头。”
蒋亮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这老娘们儿和疯了一样,带着一伙子人绕中州的咋咋呼呼的,说是找不着我就穿着婚纱跳楼去。就她长那模样,穿上婚纱都和奥特曼似的。”
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时候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关外熊家身上,还真没注意过中州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奇闻怪事。
“你和花姐到底是怎么勾搭……不是,怎么认识的啊,她凭什么就看上你了,这辈子还非你不嫁了?”
“切,凭什么,还不是凭我蒋秃子的本事。”
蒋亮顿时就得意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这想当年啊,亮爷我也是中州城里帅小伙一个,小鲜肉一枚,端的是情如宋玉,才比子建,貌似潘安,追我的姑娘从能从前门大街排到什刹海去。可亮爷我就偏偏独具慧眼,选中了我滴原配夫人,苏啊……晨!”
蒋亮竟然有板有眼的跟我说起了书,我瞪了他一眼。
“别胡吹大气的,说重点。”
“嘿嘿,我说这些可都是真的,陶爷您可别不信。”
蒋亮朝我挑了挑眉头,“说起这秦大喇叭……嗨,当年就怪我一时心软,给了她个梯子结果她还上了墙了。”
我饶有兴趣的扭着身子看着蒋亮,就差没买盒瓜子爆米花去了。
“这说话得有个小十年以前了吧,那天是琉璃厂大集,我没事就去闲逛了一圈,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伍的,逛到了一个店里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娘们儿正在瞧着一尊佛像在和老板讲价呢。”
我笑了笑,“就是花姐了吧?”
“嘿,可不就是她呗。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老远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叫唤,说那尊佛像是清初官窑仿造的,虽然仿的很精致,但也只能算是个赝品,问老板五万块钱出不出。可那老板就一口咬定了是北魏武定时期的真品,非得要一百八十万。”
我听的津津有味的,蒋亮咂着嘴摇摇头,一脸后悔不迭的样子。
“我也是犯贱,一听这俩人呛起来了,就挤了进去看了一眼热闹。那老板一瞧见我,就立马嚷嚷了起来,跟秦大喇叭说我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不是,这条街上最懂玩意儿的行家,只要我说这尊佛像是清初仿造的,那他就认了,愿意把佛像五万卖给秦大喇叭。”
“我出道可比秦大喇叭要早,虽然我不认识她,但可能是秦大喇叭听说过我的名头吧,她一听我的名字就摆出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样,把那尊佛像放在桌子上,让我过过眼。”
我的眼珠子都快冒光了,我在拍卖会上听说,蒋亮和花姐是整个中州收藏界的两个超神级鉴宝师,他俩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
蒋王秦后。
这鉴宝之王和鉴宝之后直接交锋,那精彩程度绝对是不容错过的。
我赶紧问蒋亮,“那结果呢?是仿造的吗?”
“仿造个屁。”
蒋亮咧咧嘴,神色间非常得意。
“我把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就大概有数了。那确实就是个正经八百的北魏武定开面佛,一百八十万都算是要少了。只是那尊佛像已经流传了一千五百多年,要是收藏的时候不用点保护手段,就难免会氧化破损。那尊佛像的外面包着一层后人重新烧制的泥封,还真就是清初时期烧制的,所以秦大喇叭就看打了眼,认为那是个清初官窑的精品仿制品。”
我赶紧问蒋亮,“那你把这话和花姐说了吗?”
“嗨,哪儿能啊,我本来是不想掺和的,咱古董行里有个规矩,买家货不离手,其他人就不能插嘴瞎哔哔。我本来就笑了笑,转头想走的,可秦大喇叭自己说了句话,我不接这活还都不行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嘿,她说她从小见的古董比我见的人还多,她说那玩意儿是仿造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真不了,就算是让我看,还能给看成真的了不成。您说这不是拱火吗,我心里这气一上来,就拿指甲在泥封上轻轻抠了一下。”
“抠泥封……这是什么意思?”
蒋亮笑了笑,“泥封只是为了保护古董的,不会烧的太厚,更不会太结实,指甲轻轻一抠泥封就掉了一小块,里边的玩意儿不就露出来了吗。”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古董还有这么多门道,我真是白开了将近一年古董店了,到现在都什么也不懂。
我咂咂嘴叹了口气,“哎哟,那这么说来花姐也有过走麦城的时候啊,可我怎么听说她从出道到现在一次眼也没打过?”
“嘿,这就怪我犯贱了呗。”
蒋亮自嘲的笑了笑,“当时我用指甲一抠那泥封,别人是没瞧出什么门道,可秦大喇叭却一眼就看明白了。她那脸色立马就变了,刚才她还胡吹大气的挤兑了我一通,现在我要是把她打眼的事一嚷嚷……嘿,她那点名气可就算是毁完了。”
“当时花姐在中州收藏界已经很有名了吗?”
“可不,人家是科班出身的,我这种江湖野路子可没法和人家比。”
蒋亮的神色有点落寞,“都说是蒋王秦后,嘿,其实我只是个草莽之王,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殿堂之后。那时候她才三十露头吧,就已经是那若兰府上的御用鉴宝师了,我比她还大了几岁,就只能在琉璃厂潘家园混口饭吃。”
蒋亮长吁短叹起来,刚才他说的故事我正听到精彩之处,就赶紧扯回了话题,一个劲的催问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蒋亮苦笑了一声,“后来……要不是我一时犯贱非得去怜香惜玉,也不至于招惹上这贴狗皮膏药了。”
“快说说。”
“干收藏和鉴宝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我和秦大喇叭能在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那就是因为我们自打入行到现在就从没打过眼。要是那天我一嗓子把她打眼的事给嚷嚷出去,秦大喇叭以后再想在中州收藏界里混口饭吃那可就千难万难了。所以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蒋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