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颖川郡衙门就收到了三块崭新的大牌匾,一块镌刻着“明镜高悬”,一块镌刻着“清正廉洁”,一块镌刻着“秉公执法”。
江烈感受到了尤健昭热烈的诚意,立刻便让衙门里的差役将这三块大牌匾悬挂到了大厅之内,整个大厅的格调登时又上升了几个档次。
又过了数日,江烈收到了袁国采的一道圣旨,圣旨中说,由于颖川郡是象湄地区唯一一个没有进贡一百个妙龄美女的郡,所以要削减颖川郡的官员俸禄。
然而,这完全是在江烈的意料之中的,所以江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当成什么难题,毕竟他有的是钱,朝廷要削减官员的俸禄,他就掏出自己的私房钱补上便是,就跟无事发生一样。
又是过了数日,颖川郡终于出现了一些异样。
颖川郡有人开始造反了。
那是颖川郡内的一个名门望族,拥有家族壮丁组成的民兵队。增税这种事情,越有钱的人遭受到的损失就是越大的。所以颖川郡陈氏家族对增税感到极其不满,便发动了全是颖川郡陈氏家族男丁组成的陈家军雄赳赳又气昂昂地打到了颖川郡衙门。
虽然陈家军人多势众,但还是被颖川郡官军轻而易举地制服住了,尽数生擒。
江烈只穿着一身便装,便来到了大牢里。对付这种只是由一些百姓组成的草根民兵队,江烈根本没有亲自出手的必要,但还是来大牢里准备审问一下陈家军的带头大哥。
凑巧的是,那间豪华单人包间正是先前常籁星住过的。
江烈这回没有带段彪来,只是独自走进了牢房,毕竟此时他只是想问点问题,还不需要签字画押等手续。
“你就是陈家声啊。”江烈将躺在床上的男人打量了一番,只见那个男人约莫有四十左右岁的年纪,留着儒雅的山羊胡,眼睛不大,但嘴巴不小。
此人便是陈家军此番造反的领头人,姓陈,名家声,在如今的颖川陈氏家族在世的族人里算是辈分较高的。
陈家声也像常籁星那样,只是被简单的手铐脚镣束缚着,身体的活动大体还是鞥能够自由的。
“没错,我是陈家声,你就是江烈江大人吧?”陈家声坐了起来,礼貌地回应道。
江烈点了点头,拉来了一块板凳坐下,正色道:“我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讲话也是斯斯文文的,怎么会干出造反这种粗鲁的行径呢?陈姓在颖川郡可是大姓,可以说,在整个颖川郡,姓陈的是首屈一指的。今天我却感到特别意外,没想到是你们陈家军在造反闹事。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造反?”
陈家声正色应道:“江大人,没错,我们是造反了,但是你知道吗,造反不是我们的根本目的,造反只是我们的一个手段。”
“有点意思了,这是一句非常经典的话。来,你说说看,此话怎讲?我愿闻其详。”江烈说着便集中起了注意力。
陈家声叹了口气道:“江大人,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想,我们陈家军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平时都各自有各自的头路,也很少有集中在一起训练的时候。所以我们这个陈家军,名为军,实际上就是一群特别普通的人聚到了一起而已,毫无战斗力可言。在整个颖川郡,谁还不晓得江大人用兵如神?肥星仔的近中山庄都能够让你带兵给一锅端了,我们这个陈家军何德何能跟你们硬碰硬啊?”
江烈的嘴角微微上扬,问道:“所以你们这是故意在以卵击石,特地来碰壁的。你们图啥呢?是喜欢坐牢,喜欢大牢里头的环境,还是喜欢免费的牢饭?”
陈家声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在发声,也可以说,是在发泄,发泄出自己内心的愤恨。我们不得不承认,自从江大人做了咱们颖川郡的太守,颖川郡的所有人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我们陈氏家族作为名门望族,更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可是最近呢?赋税大增,苛政猛于虎啊,不是我们抠门,也不是我们拿不出那些钱去上交国家,而是我们想不明白,我们不解啊!虽然颖川郡没有进贡什么一百个美女,但是其他地方的事情,我们也不是不晓得,皇上让象湄地区的每个郡都要进贡一百个美女,皇上是要干什么啊?再想想皇上增税,是要拿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去扩建后宫,来给那些各地进贡到宫里的美女吗?”
说着,陈家声便愈发义愤填膺,直接站了起来:“交税是老百姓应该做的事,毕竟朝廷官府要修桥修路,要养军队,要保家卫国。老百姓上交给国家的所有苛捐杂税都是花在自己身上的,没有人会对交税有意见。在国家资金紧缺的时候,比如说需要打仗的时候,适当地增税也未尝不可,也是能够让人接受的。可是现在呢?没听说皇上需要什么大笔钱干什么正经事啊!他这不是摆明了要拿咱们的钱去花天酒地,去肆意潇洒吗?!皇上要把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拿去干那些不正经的事!江大人,你说说看,换成是谁,又有谁是忍得了的!?”
江烈点了点头道:“你别太激动,以防隔墙有耳。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认为皇上这波增税是极其不合理的,所以你们要反抗这个政策,为了反抗这个政策,你们就选择揭竿而起,打到了衙门来,然后让我关进来。傻瓜,你真的是傻瓜。不对,你们是一群傻瓜!我是谁啊?我是颖川郡太守,我又不是神狮国皇帝!你们跟我闹,有个屁用啊?关键是你们还闹不大,我手底下的人,三两下就把你们都给抓起来了。难道是我要增税的吗?难道是我要让你们的日子不好过的吗?难道是我要拿你们的钱去花天酒地,去肆意潇洒的吗?”
陈家声连连摇头道:“江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说句实在话,要是我们打得到神狮城,见得着皇上,我们也就去了。这不是我们没那个本事嘛,所以就只能就近了。我们其实就是想做英雄,带个头,让其他老百姓都能够晓得,皇上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的话,咱们是可以造反的。如果皇上能改,我们就继续当良民,我们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如果皇上要一意孤行,我们就不过日子了,该反就反,不跟他客气!说难听点,不造反的话,这日子也是不好过,今天他说要增税,明天指不定又冒出什么新花样!横竖都是死的话,何不大闹一场!至少闹个痛快!至少闹个不那么憋屈!”
江烈登时对陈家声倍感欣赏,便微笑道:“我再问你,是你们整个陈氏家族都有这股子造反的心思吗?”
陈家声冷笑两声,道:“江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岂止我们陈氏家族啊!也别说什么家族不家族的了,你是不知道,在整个颖川郡,乃至于在整个象湄地区,想造反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那本事!其实我们也是没有那本事,但是如果有更多的人能够拥有我们这样的勇气,今天这里小造个反,明天那里小造个反,皇上说不定也能够重视,说不定就改变政策到正道上了。”
江烈摆了摆手,道:“你想得美吧,皇上那种鸟人,我比你了解多了!皇上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的!我这种朝中的老功臣了,我说的话都不管用,更别说你们这些平头小百姓了,你们人微言轻,皇上会把你们当个屁吗?皇上那脾气,肯定是一意孤行的!这个没话讲!”
陈家声咬牙切齿道:“那我们就只能一反到底了吗?!”
江烈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只能一反到底了,而且……不仅仅是百姓,包括我们当官的,我们也会选择一反到底。”
陈家声瞪大了双眼,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激动不已道:“江大人,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有造反的心思?!”
“嘘!”江烈连忙降低了音量,“我都跟你说了,防止隔墙有耳,你激动归激动,不要嚷嚷得那么大声。哪怕隔墙无耳,你这样也是怪吓人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确实有造反的心思,但是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当然了,靠你们陈家军是更没什么用的。我会尝试去联合我能够联合起来的力量,这是我们有本事的人才需要操心的事,你们没那种本事就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既然民意如此,我当然要顺民意而为之。顺天者昌,逆天者亡。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陈家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江大人,那……那……那你打算怎么反?”
江烈白了陈家声一眼:“我就跟你说,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的行动计划还得从长计议。哪怕我这会儿有了计划,我还能把这么重要的机密透露给你了?反正,你们先忍着,等我有了计划,自然会开天辟地。这些天还得委屈你继续在牢里待着,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你们造反未遂,罪不至死,但关十天半个月的还是在所难免的,忍一忍吧,牢饭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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