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风波引

叶绿芜快步走到门前一看,只见许明川纵马在前,清俊的面容隐在风雪之后,有些看不真切。身后还跟随着一群身着捕快衣装的人,神色严峻地向前跑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印在雪地之上,分外分明。

离着茶馆门前还有几丈的距离,许明川便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叶绿芜面前,目光快速将她打量了一番,而后急切道:“我来迟了,你没事吧。”

叶绿芜这才解了门前的结界,可窗户周遭的还是未动。她双眼一眯,摇摇头道:“我自然无事,不过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左右衙门的人已经来了,我们便先离开吧。”

而后她对着一旁神色紧张的太守道:“这个结界一刻钟后便会自行解除,你们要抓紧时间,我与他便先走了。”

她心中有事,便无心再多说什么,只是拢着斗篷转身而去,留下太守身后礼行到一半的捕快们面面相觑。

许明川知晓她必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同自己说,否则她平日里虽不端着架子,可该有的礼数却是半分不少的。

想到此处,他一摆手对着太守道:“免礼,不必送了。在京都城的年下发生人命案,可是会动摇民心,大人还是尽快将凶手找出吧。”

说罢他也循着叶绿芜离去的路快步前去。

待转过了街角,便看到她静静立在一处摊贩的棚下,纤纤背影正是这雪景中的一点墨色。

许明川走上前去,轻声道:“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你向来冷静自持,寻常之事应是不会使你如此失态。”

叶绿芜没有回头,声音轻的同一片羽毛一般,落在雪中:“那个说书人是死于墨阙会的术法,此术法极为阴毒,瞬息之间便可将人的魂魄从体内抽出,而后炼化为自身修为。我两个月前不告而别,便是同大师兄一道去清剿墨阙会的。当时他们的山庄中人数并不很多,故而今日动手的人便是当时不在庄中的漏网之鱼。”

离了叶绿芜结界的遮蔽,冬日雪天的刺骨寒意便自脚底蔓延了上来,倒是让许明川有几分不适,“墨阙会?我之前倒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依你所言,他们行事如此草菅人命,怎会无人提及呢。”

“正因如此,见过他们手段的人都已不在人世,故而无人所知。我修道十年,也是在他们偷袭岚门之时方才知晓这个名字的。”

她的声音清浅,却道出了万钧的话语:“而且,墨阙会的掌门亲口所言,他们从一开始便听命于周国,在二十年前起就有要与我们开战的准备了。”

许明川的心中似是有一块巨石压下,将他的魂魄压得喘不过气来。二十年前正是父皇登基之初,国力比起现在来更盛,周国竟在那是便埋下了这样一颗钉子,让人怎能不心悸?

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听到叶绿芜低呼一声“有人来了”,而后自己的小臂被紧紧拉住,整个身体便开始飞速向前!

此次并叶绿芜并未展开结界,二人在无尽的风雪中疾行而过,冰凉的雪花打在许明川的脸上,让他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真切。他左手在眼前一挡,才能略微透过细密的雪幕看清自己现下身在何处。

过了片刻,二人便同一阵风一般略过晗灵乡君府半开的大门,卷起千堆雪,轻巧地落在叶绿芜的院中。

叶绿芜轻轻推开房门而入,“方才我感到一阵熟悉的魂力波动,出自是墨阙会的独门心法,且修为应是在我之上。倘若被他发现,我也只能撑半刻罢了,倒不如趁他还未发现,先行离开。”

明明是这府邸之中最精致的院落,可院中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安静地只能听到簌簌落雪声。

许明川跟着她的脚步向内走去,却发现屋内仅一日未见,便多了十余个精致的木牌挂在梁上,其上似乎还雕刻着花纹,倒别有一番风趣。

叶绿芜随手将斗篷解下搭在一旁,方才疾行时落在发间的雪此刻已全部融尽,只余下几颗水珠在鬓间泛出一点微光,愈衬得肌肤胜雪。

她随意将腕上的鎏金银嵌翡翠镯子褪下,缓声道:“我这屋子里已设下万全结界,且以魂魄之力加固,除却我死了,否则绝不会被破。在这里说话,大可放心。”

许明川暗自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露出几分歉意:“年下出了这样的事,明日我的休沐看来要提前结束了,没想到我第一次失约,竟是因为如此。方才你似有未尽之言,可是猜到了墨阙会对他下手的缘由?”

叶绿芜秀眉微蹙,“我也不敢确定,只是他原本好好的,在说出他曾遇到过神仙这事后便惨遭毒手,只怕墨阙会是在害怕他知道,或者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

许明川暗自沉思,“来的路上我也问过那些捕快,皆言那说书之人平日里都是说一些古史典籍,也就今日突然说起这个来。言语之间倒也未曾提到此事发生在何处,真真是让人无法琢磨。”

“噗嗤,”叶绿芜听到这话忽地笑了出来,她看着许明川眼中的诧异之色笑道:“原来你在想这个,方才走的匆忙,我忘记告诉你了,他所说的用火焰炸掉妖怪的那个神仙,就是我。当时永州太守无法制衡那妖物,方才请岚门前来相助……”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怔了片刻又道:“永州之事最大的秘密便是一颗出自墨阙会的鲛珠,莫非他们是怕此事为人所知,才对那说书人下了手?”

久居庙堂之上的许明川自然不知这些江湖纷争,可事关墨阙会这个周国暗桩,他不得不上心,“倘若如此,有两点我想不通。第一点便是他所说的第一个神仙是你,那么第二个他亲眼见到的人究竟是敌是友。还有便是…”

他略顿了一顿,而后沉声道:“鲛珠若是墨阙会之内共同所出,那永州之事便不怕被人知道。我想,他们内部应是分成了几派,这鲛珠只怕是偷偷做出来的。而这个说书人无意间泄密,想必便是这一波人为了瞒住这个秘密才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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