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莱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正是清风送爽、天气微凉时。

丰缘一隅,武斗镇东南,一处在地图上都不值一提的小小岛镇的北方海滩。

太阳高挂,为树荫之外的空间带来暖意,也让海上男儿仍能够穿着单衣挥洒汗水。

不远的海上,吼吼鲸吸满了海水,如皮球般弹跳、玩耍。近处,温和的海浪冲刷着一片小小的沙滩,时而有几只长翅鸥结伴飞过,寻觅海中的游鱼,俯冲而下将其捉出,而后趁着余力,迅速返回自己位于崖壁之上的巢穴。

一只体型较同类稍小,动作却格外敏捷的长翅鸥却颇有些特点,它并不急于觅食,而是如游戏般上下飞动,后滑翔降落到一条渔船之上。

它驾轻就熟地从渔民的收获中叼走一条尚有生机、扑腾个不停的海鱼,并在中年渔夫的笑骂作打中重新起飞,翅膀拍动,眨眼间便在数十米之外。

这时,渔夫的话语才姗姗来迟:“你这败家鸟,记得让莱这小鬼晚上过来结账!”

······

小岛的南端,乱石海滩之上。

大小不一的尖锐石块遍布这片海滩,寻常人仅是走过,便要加倍小心,不然免不得被尖石划伤。

一直以来,并非岛上居民不愿加以修整,实则费力不讨好,短短的数百米海滩,两侧皆是高崖,外海风高浪急,即便平整也无他用,因而几番动议,终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这片海滩就成了少有人经过的岛上无人区。

海滩一侧,崖壁之下,一道人影略过,堪称“陷阱遍布”的数百米海滩,在他的赤足之下如同平地,短短两分钟不到便走到了另一头。

少年赤膊着上身,仅穿了一条较他的身材而言稍显肥大的短裤、或七分裤,赤脚踩在海滩之上,微微仰头向南方的深海眺望,似在寻觅什么。

在他的身后,一个蓝色的身影以稍慢些的速度赶来,高高扬起的鳍,短小却强健有力的四肢,让它能最大限度躲避海滩上的尖石,实在无从回避的便直撞上去,无论大小的石块都只有碎裂一途。

跑到少年身边后,水跃鱼熟练地攀爬至少年的肩头,顺着目光向南方看去。那边空无一物,只有无限重复的蓝色与蓝色。

面对无比熟悉乃至让人感到枯燥的景色,水跃鱼歪了歪脑袋,用鳍不断拨动身旁的少年。

感受到身旁伙伴的困惑与问询,少年伸出另一侧的手臂,摸了摸水跃鱼的小脑袋,温声道:“我在想,我们面前的大海,沉静如画,但一有波动,又会掀起惊涛,如同海神的怒吼。这是自然的伟力,但也许同样可以成为我们的。”

水跃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在少年的轻抚下受用地眯起了眼。

短暂的眺望后,少年与水跃鱼挑选了一块稍大且平整的石头坐下,拿出手上的计时器,少年说道:

“1分53秒,600多米直线距离的海滩,相比今天的平均速度慢了两秒,但比起昨天的最后一次又快上不少,你的体力正在进步,做得很好啊。”

水跃鱼一副沉稳的做派,但眼神中却微微透出雀跃,相处已久的少年自是了然于心,但并不点破,而是说:

“妈妈种下的树果收获了。中午要不要加个餐?”

这句话让水跃鱼一秒破功,原本稳坐的它“蹭”的一下的窜起,连连点头,作势就要往回走。

少年叫住它:“加餐可以,但现在还要再加练一次,如何?”

水跃鱼歪了歪头,计算了一下得失,而后点点头,在少年的示意下朝着海滩的另一侧跑去。区别是这次的它没有闪转腾挪,而是身躯微微泛起白光,将沿途的尖石纷纷撞成碎片。

身后,少年微微喘了口气,也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

小镇南端,穿好衣服和鞋袜的少年走在归家的路上,怀里抱着明显用力过猛的水跃鱼,路边的邻居见惯不怪,对他们打着招呼:

“莱,你又带着水跃鱼去晨练啦?”

“今天水跃鱼怎么看起来跟打了败仗一样,你是不是又逗它了?”

少年,也就是莱,对着热情招呼的邻居朋友们一一回应,顺便从一处摊位上买下了一颗文柚果喂给水跃鱼。

三两口吃下树果之后,水跃鱼的疲惫之色逐渐褪去,活力缓缓恢复。

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远处的空中划过,片刻就到了眼前,正是从渔夫手里“偷”了鱼的长翅鸥。它早在空中就将鱼吃得干干净净,但可惜没能完全“毁灭罪证”,微微弯曲的喙上还残留着一点痕迹。

落在肩膀上之后,长翅鸥翅膀轻拍,示意自己的搭档做好清洁,莱假装叹了口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帕,仔细清理干净,然后说道:

“让你出去玩一玩,结果又去卡里大叔那边吃鱼了对吧,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再这样可就要从你的伙食费扣了。”

长翅鸥闻讯大急,翅膀连拍,鸣叫不停表示抗议,然后轻巧飞起,在空中盘旋展示自己的训练成果。

相较它的同族,这只长翅鸥虽然由于年幼,体型仍然略小,翅膀却已明显更为有力,可支撑长时间拍动,从而不再依赖于气流推动,可凭借自身进行真正的长途飞行。

在长翅鸥炫耀自己飞行能力的同时,水跃鱼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玩味的神采。只见它略微调整姿势,从怀中沿着肩膀慢慢爬到了莱的头顶,而后控制好力道,发出了一记微型水枪,精准命中了高速飞行的长翅鸥。

猝不及防的长翅鸥被冲成了落汤鸡,不得不略显狼狈地降落在地,同样喷出了一道小小的水枪,目标直指得逞后偷笑的水跃鱼,将其击落在地。

落在地上的两只宝可梦斗作一团,成功地让双方都在水枪和地面尘土的作用下裹了一身泥,随后又重新爬回各自占据的一块肩头“阵地”,让在晨练中免于一劫的上衣终归难逃此劫。

在嬉闹中,他们走到了家门口,看着脏兮兮的自己和默默后退三步的两只宝可梦。真是靠不住啊,这么想着,莱轻轻咽了咽唾沫,走上前去打开家门:

“妈,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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