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对此结果早有预料，倒也不吃惊，只是王谢的表情让他没想到。
他问道：“可是有何异常之处？是子卵还是母卵？”
王谢思索片刻，皱着眉道：“不好说！我能确定是圣卵，但分辨不了子母。这些都还好，主要是……”
他张了张嘴，表情有些震惊，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数量相当多！非常多！”
“数量多？”宁远诧异。
按理说子卵会汲取灵元，普通人应该承受不了太多才是！
“师弟你自己感知一下就清楚了。”
宁远好奇地往男孩体内渡了一缕灵力，下一刻他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灵念中，男孩体内寄居着密密麻麻的乳白色‘圆点‘，每点只有针尖大小，但却爬满了五脏六腑，将整个体内染成一片白色世界。
难以计数的圣卵，随着男孩一齐呼吸，起伏震颤。
此景着实有些震撼人心，若是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只怕要晕死过去。
也难怪王谢让他直接看。
如此多圣卵，就是瞎子也能发现。
灵气绕体，对普通人来说有想象不到的好处，但男孩却是神情痛苦，小脸皱成一团。
这是因为，他体内的圣卵察觉到危险，在施放警告的意味。
宁远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尝试动一下，男孩只怕顷刻间就将毙命。
两人陷入沉思。
按男孩所说，此诅咒乃是海妖所下。但问及如何下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许久，宁远开口：“我下划村落，既然找上门来了，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更何况还与圣卵有关，即刻我便动身。”
“我和你一起。”
宁远诧异：“带着你的小丫鬟？”
王谢张了张嘴，脸色尴尬。
此行前去可不是踏春，十有八九要与海妖对上，便是宁远，也得谨慎再谨慎。
他能够想到，王谢之所以想也不想说要去，一方面出于搞清楚圣卵的考量，另一方面是惊怒于男孩的遭遇。
待这阵冲劲褪去，他只怕又要打退堂鼓。
宁远怎么可能带上这样一个拖油瓶？
当然，把他放在梭河镇也不见得是好事。丫鬟随时可能告密，让此行徒增变数。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宁远没什么好纠结的。
男孩他同样不准备带。
“师兄若真为我考虑，就约束好你的丫鬟吧。”宁远直言。
随即，他问清楚三个村落的位置。
当夜，他没有惊动镇上任何人，悄然动了身。
……
……
瞿海县最西部，迢海边上，立着一座繁华城池。
此城的规模，在整个瞿海首屈一指。
其商贸发达，人流繁杂，单是护城河便有里外三圈，面积更是其它城池的数倍之多。
早先，城名‘观海‘。
前三十年，易名‘不妖‘。
时值正午，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不妖城内环一座庞大行宫之外，包群龙等候着仆役的通报。
他打了个呵欠，抬眼四望。
越过宫墙，其内是此起彼伏的重楼檐顶，其上铺满了海蓝色琉璃瓦，点缀以精雕细琢的金色花瓣纹。
在日光之下，整座行宫煜煜生辉，看得人心神荡漾。
稍倾，一位身披轻纱，穿着清凉的女子走出门来，躬身道：
“请随我来。”
包群龙踏入门，绕过几条宽敞的大理石主道，眼前现出一片浅蓝色‘海洋‘。
他瞪了瞪眼，伸手捂头，掩饰着脸上的震惊。
为何说是海洋？
前方的地面已不能再称之为地面，而是被浅蓝色水面覆盖。
其上雾气缭绕，隐约之间，能看到一栋栋楼阁立在水中，倒影与蓝天交相辉映。
包群龙继续往前。
过道间，水面深及脚踝，其间有鱼儿游荡，两侧布着珊瑚礁石，立着海鸟。
一处处高低错落的平台间，水流如瀑。
宛若一处海之国。
稍倾，包群龙被领到一片礁石间。
礁石生得奇怪，被磨平了顶面，点缀其它石料，做成桌椅。
“贵客上门！”
他走到近处，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笑嘻嘻迎了上来。
公子衣着华丽，容貌俊秀，手中捏了把折扇，只是……
头顶生着一对浅红色的圆角。
此人，是妖。
包群龙懒洋洋应付几句，两人在礁石间入座。
包群龙这才注意到，礁石上被挖出大大小小的洞，洞中仙气缭绕，摆满了美酒佳肴。
透过一处处洞眼，望向四周却是截然不同的美景。
有水瀑，有花池，有飞鱼，二人正前方，最大的一处景观，是一群衣裙蹁跹的仙女，正起着舞，美轮美奂。
包群龙不时捂着额头，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
公子哥打了个响指，婢女上前斟酒喂食。
包群龙摆摆手，好笑道：“吃就不必了，我又不是初次与海族打交道的愣头青。”
公子哥笑而不语。
包群龙不急着谈事，而是土鳖似的四下观望，许久感叹道：
“不妖城不妖城，放眼四望，不是妖身就是妖心。”
公子哥抚扇笑道：“不妖乃是大龙子钦定的城名，要我看，不如改为不人城，岂不贴切？”
包群龙笑着，眼眸中却皆是冷色。
他从袖口里扯出一封书函，往石桌上一丢，转身便要走。
书函乃是掌门亲手交由，包群龙不清楚其中内容，但大概能猜到。
应是关于一些边界问题的商定。
即是实际层面的边界，又是行为层面的边界。
他只负责送函，一刻也不想多待。
公子哥没有碰信函，而是不疾不徐道：“你可知此函还有一个名称。”
包群龙头都没回：“不过瞿海非真仙，还有名称的话，就叫真仙函咯。”
公子哥一愣，大笑：“真仙函……有趣！当真有趣！”
看着包群龙背影消失，他招招手，一名身披鳞甲的壮汉走了过来。
壮汉虽有人身，却是鱼首，两颊生着三条腮腺，鱼眼鱼唇，名唤鱼三钱。
“二龙子。”
“今年圣卵交由我手，上下皆在看着，出不得差错。”
鱼三钱赶紧道：“您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前去接引的使者皆是族内好手！”
“嗯，鱼三真呢？”
“禀龙子，他携着蓝梅花，亲自去了长明。”
二龙子颔首，眼眸发亮：“长明好啊！子羽仙人风骨，若不是大哥下了禁足令，我都想亲自去瞻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