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赵守志将炉火烧旺后,叶迎冬起来啦。她没有洗漱,甚至连头发也没捋顺就到盛装猪头和猪爪的盆子前,又一次赞道:“收拾得真干净,黄洋洋的看着就有食欲。灶坑灰掏了吗?”
正叠被子的赵守志回应道:“掏了,柴禾也抱了。瞅你这裤衩子团成了一个蛋儿,皱巴巴的都擀毡了。”
叶迎冬道:“都是你的好东西,黏糊糊的。没水了,压水。”
这两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后,锅里的水沸腾了,肉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还用烧炕吗?”坐在小板凳上的叶迎冬问道。
“不用,烧这些火了,那炕不得吱喽吱喽的。饭都焖好了,等会儿肉烀熟了,咱们吃肉蘸蒜酱,真香啊。”赵守志吞咽着,一副谗言欲滴的样子。
“怎么样了,我看一看。”叶迎冬站起来,掀开了锅盖,用筷子扎着猪头。她完全是依凭着记忆学样子,她妈妈就是这样鉴定的。“嗯,不行,里面还硬着呢,没熟透,还得烧。”
既然她这样说,赵守志吭哧吭哧烧起火来。腾腾的蒸汽挂在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水膜。
看着时间不短了,叶迎冬就叽哩咣啷地把锅盖掀开,看着半没在汤中的猪头说:“这下一定熟透透的。”
她说着就用筷子扎了扎,却依然是扎不到里面去。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哎呀妈呀,你会不会呀,可‘巴拉’死人啦,啧啧啧啧!”赵守志学着老太太的语调说道。
叶迎冬脸上挂不住,生气地骂道:“滚犊子,人家心急火燎的,你还幸灾乐祸?没有人性!”
出现如此状况,两个人就商讨办法,最后一致决定:烧。
赵守志和叶迎冬胡乱地吃过饭后又忙活了一大阵,眼看到中午,猪头还有硬芯子。赵守志道:
“不能再烀了,外面都烂糊了,再烧就顺汤了。去,你赶紧穿利索的,问你妈往下该咋整。”
叶迎冬听过后,自是十分的高兴,忙不迭地穿衣戴帽奔向外面,头也不回。赵守志咧咧嘴,自言自语道:“新婚的媳妇儿半年家,不把婆婆当成妈。”
赵守志收拾了屋子灶台后又坐回到炕上。炕很热,从八点多开始烧火,一直到现在将近两个半小时,烟火串通了炕洞的每一个角落。
赵守志呆坐了一阵后,又捡拾起昨晚中断的文稿,继续写起来。当最后一个字落定,赵守志凝神静思,眼前浮现出父辈们的形象。他觉得有点累,就想躺在炕上,让炕的温热透过棉袄熨着自己的腰。叶迎冬还没回来,她是要在那儿吃晚饭吧?叶迎冬不在家,他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赵守志闭着眼睛想事情,慢慢的意识模糊起来。
“哎,起来。”一只手抚在赵守志的脸上,轻柔绵软。赵守志睁开眼睛,仔细地看着叶迎冬清爽的脸,说:
“你不在家,我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他说着抓过叶迎冬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叶迎冬也顺势倒在他身旁。赵守志真诚的表情感动了叶迎冬,她用手指轻揉着赵守志的胸脯说:
“瞅你像个小舍孩似的,还挺可怜呢。别哭,啊!”她用温润的唇吻了一下赵守志的面颊并且留下了甜润的口水。
“我妈说猪头没化透,再一个是猪头没劈开。咱们外屋地多冷啊,水缸都快冻死窑了,化了才怪呢。你知道,我妈把我骂了,说我笨得倒上炕。我妈说等会儿把外面的一层刮下来,把舌头什么的拽出,在烀一个开儿就好了。不能用急火,水也不能少了。我给你拿饺子了,牛肉萝卜的一咬一个蛋儿。”叶迎冬在赵守志耳旁絮絮地说。
赵守志吃过了饺子后就到灶前掀开锅盖,他依照叶迎冬的指令将猪头从汤锅中捞出,撕扯掉熟透的肉,扯出舌头软腭后再劈开。经过了几个小时,锅里汤和猪头已凉下来,一层皮冻一样的油脂浮在表面。
再将猪头重新放入汤中,引火添柴,几十分钟后热气蒸腾出来。
当猪头上的肉全被撕扯下来装进一个盆子里时,天色已暗淡,暮色正四合。
生活是老师,教会了赵守志和叶迎冬很多东西,尤为重要的是生活也教育了他们如何尊重对方,在宽容与谦让中增进彼此的感情,理性地看待不单单是感性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