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攻城血战
朝阳刺眼,旌旗如林,号角呜咽,喊杀声震天。
在一通‘劈雷’威慑之后,秦军主力如同满天的黑色大鸟一般,密密的遮住了巨鹿东门外的天空,这一次,围城的秦军没有选择多路攻城,东、南、北三路佯攻,真正的主攻方向只在西面,在这一路,秦军缔结了三万五千名精锐猛攻城池。
“大秦的铁血勇士们,前面就是你们建功立业、封王成侯的地方,冲呀!”战阵之前,秦前沿指挥官郦商高举着象征荣耀的佩剑,对着身畔的将士疾声大呼。
封王成侯,这是无数血战沙场的将士憧憬的梦想。
这也是最令士兵振奋的口号,长久带兵的郦商对于普通士兵的心思摸得极准,已经从一片废墟中恢复过来的秦国正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迹象,百姓们不再只求温饱,不再只为了一口吃食而去搏命,他们向往的是更好的生活,更崇高的地位。
就算一万人中间只能出一个,那也还是会让无数热血男儿为之流血,为之付出性命,在这一点上,其实战场如同后世的‘选秀’表演,有无数个渴望一夜成为明星的青年报名,最终站在pk台上的却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天空中流矢飞舞,在张耳‘城破则灭全族’的拼命呼吼下,守城的赵军士兵也重新鼓起了死战的斗志。
面前的秦狗,是坑杀了四十万将士的敌人,是血淋淋沾满了赵人鲜血的刽子手。
“杀了他们,给死难的亲人报仇,一雪长平之战以来亡国灭种的种种耻辱!”在这一种强烈的复仇心理支配下,赵军士兵骨子里沉浸着的与秦人同样的男儿血性被激发了出来,他们纷纷紧握武器,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冲锋的秦军。
“风,大风!”
在炽烈的喊杀声中,一个个秦军士兵冒着箭矢冲近,他们开始试图淌过接近干涸的护城河,向城墙脚靠近,然而,就这一小段的距离,却成了秦军将士的‘死亡地带’。
足有一个半人深的护城河虽然水量不多,但却能将秦军士兵一个个诱入其中,然后城头滚落的檑石滚木就以迅雷般的速度猛然砸向正往上爬的将士,若不是石炮部队先期砸落的石块可以作为掩体,仅这一波滚木檑石攻击,秦军就得付出千人伤亡的代价。
“妈的,云梯,都给我架上去!臂力士,撞车轰门。”
看到麾下士兵一个个被夺去生命,郦商再也观望不下去了,他瞪着一对血红的眼珠子,一边冲上前线一边连声喝令道。
云梯、撞车攻城,这种战法并不稀奇,春秋末期鲁班(公输班)向楚惠王建议攻打宋国都城,云梯就是其献出的法宝之一,不过,鲁班很不幸,他碰到了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墨家学派的创造人,墨子。
鲁班与墨子在楚惠王面前摆阵,一个用云梯攻城,一个就用火箭烧云梯;一个用撞车撞城门,一个就用滚木擂石砸撞车;一个用地道,一个用烟熏。
鲁班用了九套攻法,把攻城的方法都使完了,可是墨子还有好些守城的高招没有使出来。随后,鲁班只得无奈认输。
其实,这一场‘纸上谈兵’的结果虽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却并不能作为鲁班一定输,墨子一定赢的证据,因为战场上胜与负取决的除了器械上的优势上,还有双方士兵的数量、战力、士气以及临阵将领的智慧、才能等诸多方面。
因此,鲁班虽然没有实现它的理想,云梯应用于战场却是不可阻挡的,墨子能够阻止一场战争,却无法阻止其后的无数次攻城战。
同时,墨子发明的诸多守城战法也和鲁班创造的攻城战法一样,被战场上争斗的双方所广泛采用,从这一层意义上说,他们两个之间的那场论战还在持续。
听到郦商的命令,秦军立即象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在弩箭手的掩护下,秦步兵开始选择被巨石轰陷的地段架设云梯,同时,四、五百名膀大腰圆的大力士也从阵后推出前端装有足有二个人合抱粗细的坚木的撞车,朝着同样坚实的巨鹿城门冲了过去。
“快,火箭!放,热油,抬上来!”
秦军攻城的战法在变,城上赵军也同样不甘示弱,经历过围城之苦的赵军准备的辎重不可谓不丰,有了足够的守御器械,张耳也稍稍有了些守住城池的底气。
可惜,张耳的这一份欣喜没有持续多久,秦军在攻城时的搏命勇猛让他又紧张起来。
在战场的另一方,与躲在相对安全的后方指挥作战的张耳不同,秦大将郦商已经亲临一线作战了。
将为士卒先,郦商攀在一架云梯上,左手拿着一面大盾,右手的长戟不断朝上出击着。
秦军在主将的带动下,斗志高昂,一个倒下去,另一个便已冲了上来,箭矢跳跃的火光在他们身上不断跳动,但似乎连这火也被这层层的杀气逼得黯淡了。
已经有好几架云梯逼上了城垣,坚固的城门也被撞车冲得摇摇欲坠,这时,一名赵军将领哭丧着脸跑到张耳跟前,迭声道:“王爷,我们快顶不住了,逃吧。”
张耳看了这个穿着校尉甲衣的赵将一眼。
他认出来了,此人是赵军中最骁勇的一员战将,当初,在张耳重回赵地组建军队时,这个在井陉之战中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家伙便赶来投奔了,正为缺少得力助手的张耳大喜之下,不仅当众表扬过此人的勇悍,而且还亲赐其校尉的要职。
从一名逃兵晋升为校尉,这是何等的荣耀,士为知己者死,张耳几乎已经确信,这员姓王的校尉会在城上坚守到胜利的时刻,然而,事实却让张耳愤怒不已,其它的将士都还在坚守,而最受他器重的人却跑来对他说:弃城逃跑。
人心是永远看不透的。
越到关健的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生死一线,这时谁敢退后,斩,连我也不例外!”情知这时逃跑只能变成崩溃的张耳狠狠的咬了咬牙,跨步登上撕杀的城头,厉声大呼道。
在城垣上,已经铺满了死尸。
守城的近万军民死得死,伤得伤,几乎已经阵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已精疲力尽。
“滚石,快给我搬滚石上来!”
赵军将士急切的叫喊声连连,在秦军的疯狂进攻下,赵军实际已经到了一触即溃的边缘,双方器械上的对等并不能抵消战力上的差异,当秦军顽强的一波又一波发动猛攻时,赵军的士气却在一点点的流逝。
终于,一个浑身浴血的魁梧秦将从一架云梯上跳上城头,他手中战刀翻飞,很快就劈翻了周围的几名赵军士兵,守住了一块小小的落脚点。
“快,调弓箭手过去,射死他。”张耳见状,连声疾呼。
“王爷,我们没箭了!”
身畔响起了这样一声无奈的呼号,没有箭,单凭肉搏将秦将杀退,这又谈何容易,相比起秦军将卒丰富的作战经验,仓促成军的赵军在这方面差距实在太大了。
“你,过去斩了那秦将的人头,我赏你千金,封你为侯,不,赏万金,封王!”张耳一把抓住适才惊惶失措的赵将,连声许诺道。
封王,他张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草头王,如何又能封手下为王,但这一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打退了秦军再说。
“王爷,此话当真?”王姓赵将眼睛一亮,眸子里流露出贪欲与疯狂。
“我张耳何时说话不算数了,快去!”张耳大声道。
在**的支配下,赵将终于又鼓起撕杀的勇气,他操起一杆长矛,率领着十余个士卒向那员登城的秦将杀了过去。
“妈的,又是一个没用的货色!”
撕杀中,秦将一声猛喝,战刀劈翻一名赵卒。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军大将郦商。
若不是浑身的鲜血将他身上的甲衣染成了看不清楚的颜色,赵军也许能很快的认出面前的秦将乃是敌方的主将。
双方都是势在必得。
在后续部队登城之前,郦商必须守住他占据的这一小块地方,而对于赵军来说,这一个缺口必须堵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杀!”
双方几乎同时爆发出一声惊天厉吼,王姓赵将的长矛刺入了郦商的腹部,然后矛尖抵在了硬硬的城垣上,得手了,赵军将领脸上禁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将军,小心!”
在周围赵卒的惊呼声中,郦商竟然生生的夹住长矛逼近了赵将,随后手下战刀如闪电般一划,赵将的咽喉处顿时有血注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