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过一次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的。
一只手轻轻一拧,另一手扯动柴刀,两颗大好人头便被刘景浊提在了手中。
方才一箭,可是奔着弄死我去的。
年轻人随手丢掉手中头颅,手上竟是半点儿血没沾到。
刘景浊看了看面色凝重的白寒,咧嘴笑道:“这两个人,憋着杀人越货,我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没成想还是来了。”
白寒冷冷开口:“你们炼气士,杀个人,就这么稀松平常吗?”
眨眼间要了两条人命,居然连眉头都不曾皱。
刘景浊也懒得解释,只是说道:“现在看到了吗?多少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说着,已经弯下腰,去搜罗两人身上钱财。
一回生两回熟嘛!翻了好半天,结果稍微值钱的,就只有那把大弓,两人身上钱财加在一起都没有十枚半两钱。
刘景浊直扯嘴角,“比我还穷啊!”
顺手扯出二人魂魄,以雷霆真意几乎截断了他们转去走鬼修路子的可能。
下辈子,不做好人也可以,但不要做坏人。
事实上,下辈子能不能做人还是个未知呢。
路上,少女开口问了句:“真愿意帮我?那可是个神游境界,三流势力了。”
刘景浊一笑,轻声道:“假如真该杀,哪怕是个登楼境,那也得死。如果不该杀,即便是个凡人,我也不杀。”guqi.org 流星小说网
白寒冷笑道:“一个杀我全家,害的我娘亲与姑姑自杀的人,不该杀?”
刘景浊没有回答,可结果是真的不好说。
万一她的爹娘,才是恶的一方呢?
人会很自然的去可怜弱者一方,会下意识的觉得,弱者,就是受欺负的一方。
可事实如何,不好说的。
就像孤男寡女的,其中女子哭着跑出来,是个人都会觉得,是女子受欺负了。
见刘景浊不答,白寒就轻声道:“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刘景浊当然不会说实话,但也没全说假话。
“武道归元气,炼气士境界嘛,凝神。”
刘景浊也问了个问题,“炼气士会平白无故去找凡人麻烦?”
白寒摇摇头,“我爹娘都是炼气士,爹是元婴修士,娘是金丹境界,我只是没有当炼气士的资质而已。”
刘景浊又问道:“那你家有什么宝物?”
白寒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向来不让我插手家里事情。”
刘景浊点点头,再不发问,继续埋头赶路而已。
想知道那位并灵山主如何,也不难,只需要打听一座并灵山风评如何就是了。
既然鬼使神差的管了,那就去瞧瞧呗。
百里路程,说实话,放个屁的功夫而已,可两人愣是走了三天。
没法子,总不能拉着白寒御剑吧?那多不合适。
一路上两人并未如何言语交流,一直到那座并灵山不远处的集风镇,白寒这才主动开口,说了一件事。
“我是个女的。”
刘景浊呵呵一笑,多新鲜,你当别人眼都瞎呢?
他故作诧异,“呀,真没看出来。”
结果白寒轻声道:“还有一件事,我快死了。”
刘景浊点点头,“这个看出来了。”
天生没有黄庭宫,不光是成不了炼气士,更是寿命极短。
少女沉默半晌,又说道:“我没有钱。”
刘景浊一愣,忽然间破口大骂:“那你他娘的玩儿呢?老子跟你白走这么远?去你娘的,老子不干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白寒一人,苦笑不止。
少女苦笑道:“果然,天底下哪儿有好人啊!”
你不去就不去吧,灭门之仇,即便我没本事报,死之前也要骂那畜牲两句。
白寒走去一间成衣铺,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裙。
要死了,当然也要死的体面些。
然后他又去了一处铁匠铺,买了一柄柴刀。
太黑之后,少女提刀登山,由始至终,一次都未曾回头。
刘景浊去了一处酒馆儿,太黑之时,已经喝下了两壶酒。
倒不是在喝闷酒,而是白寒步子实在是太慢了。
又要了一壶酒,那掌柜的却空着手走来,缓缓坐在刘景浊一旁。
“年轻人,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一咬牙一跺脚,坐着躺着滚着,都能过去。再说了,即便实在是过不去,喝了酒了就能过去了?”
刘景浊无奈一笑,轻声道:“掌柜的想多了,我就是好酒而已。”
中年掌柜笑道:“再喜欢喝酒酒,也不会是这个喝法儿的,你这都下去两斤了,再喝要出事儿。”
刘景浊刚要开口,那掌柜不经意低头瞧见了刘景浊的草鞋,当即觉得自个儿明白了什么。
“孩子,要是钱不够,就当是我请你喝的了,吃东西不?给你煮上一碗烂肉面?”
要是给白寒瞧见这一幕,多半也就不会觉得世上没好人了。
刘景浊摇摇头,轻声道:“大叔,真想多了,我是有点儿烦心事,但没那么严重。我是北边儿惊云国人,想拜师并灵山,可年纪也不小了,怕人家不收,所以才有些烦躁的。”
掌柜的一拍桌子,吓了刘景浊一大跳。
“这点儿小事儿,你不早说?罗山主跟我交情极好,现在还欠着我酒钱呢!我帮你引荐不就行了。”
顿了顿,中年掌柜还是笑了笑,轻声道:“当然了,只能是引荐,人家收不收的,我可不敢保证,毕竟是山上仙师嘛!”
刘景浊好奇道:“罗仙人,居然会喝咱这凡俗酒酿?就没点儿神仙架子么?”
掌柜的摇摇头,“仙师我也见过不少,最没架子的,就是罗山主了。咱们这方圆几十里,旱时行云布雨,涝时堆土防洪,都亏得了罗山主呢。”
刘景浊一笑,“那,大叔啥时候能把罗山主给我引荐一下?”
掌柜的站起来,“现在,马上啊!你等着,我上去点一柱香,他片刻就到。”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一看就是个热心肠。
每遇到这么一个人,心中总会是暖暖的。
刘景浊起身走去门前,挥手于门上划出一道符箓,雷霆火焰剑气俱在的那种。此后真境之下的鬼修妖物,绝不敢擅自进门。
每次受人善意与授人善意,都是因。
天底下的因果线,密密麻麻如同蛛丝,有些事情自以为毫不相干,其实都有些联系。
返回桌前,刘景浊微微一笑,由打别桌取来一只碗,倒满了酒。
一道身穿布衣的青年身影已然凭空出现在桌前。
刘景浊并未起身,坐着抱拳,笑道:“见过罗山主。”
楼上那位掌柜,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下来的。
布衣青年落座之后抱拳回礼,也是一笑,“道友要是有事儿,上山即可,何必如此弯弯绕。”
刘景浊指了指酒水,那位罗山主痛快端酒,一饮而尽。
刘景浊这才开口:“在下中土人氏,远游离洲,先前在白炭城碰见了个姑娘,悬赏一枚泉儿,要取罗山主项上人头。”
灰衣青年微笑道:“道友是为钱而来?那何必让白寒独身上山?”
刘景浊轻声道:“我也是看她登山路上并无人阻拦,碰巧这位好心掌柜能联系到罗山主,便想着山下一叙。”
罗鹄转头看向酒铺大门,略带惊讶道:“好俊的雷霆火焰,好霸道的剑气。”
转过头,罗鹄笑道:“道友未曾直接上山,是想知道白家事前因后果?”
刘景浊点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到底是省事儿。
“总不能上山一通乱砍,那也忒不讲道理了吧?”
罗鹄轻声道:“那就要看道友信不信我说的话了。”
刘景浊笑道:“总要先说嘛!”
罗鹄给自个儿倒了一碗酒,呢喃道:“白寒的爹,是我最有天赋的弟子。想必道友也看出来了,白寒天生一关不开,不光是无法成为炼气士,寿命怕也过不了十六岁。”
刘景浊点点头,“应该是在胎中受伤所致。”
一碗酒下肚,罗鹄叹气道:“我那弟子,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是用未出生的胎儿为药引子,服药四十九剂,便可治好白寒,虽说还是不能修炼,却是能有个寻常人的寿命。此后一年时间,他着了魔似的,害了十三人,皆是一尸两命。”
顿了顿,罗鹄叹息道:“遇上这事儿,你说我如何能不清理门户?”
刘景浊抬起头,轻声道:“至于灭门?”
罗鹄摇摇头,轻声道:“我只杀了四个动过手的,剩余人,都是自杀。”
这事儿,要真是这样,那白寒的忙,自个儿还真帮不了。
清理门户,理所当然。
为父报仇,却也理所当然。
“那罗山主打算如何收场?”
罗鹄苦笑道:“设一个局,让她觉得我死了吧。总不能让一个极其崇拜父亲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自己才做了坏事儿的吧?”
有个少女,已然登山,手持柴刀,叫骂不止。
刘景浊无奈道:“那我来与罗山主演这场戏吧。”
片刻之后,酒铺再无人影。
这天后半夜,一个穿着草鞋的年轻人与白寒同时下山。
年轻人询问道:“解气了?”
白寒却苦笑道:“杀了他,我爹娘也活不回来。”
到山脚时,忽的笛声悠扬。
刘景浊耳畔传来声音:“烦劳道友先带着这丫头一段儿,我很快就会回来收徒。”
果然,被自个儿坑了的青年人,是个登楼境。
刘景浊沉声道:“前辈是?”
那人答道:“玉竹洲,神弦宗李湖生。”
刘景浊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哪承想那青年去而又返,站在刘景浊面前,轻声道:“我还是决定带着她。”
刘景浊刚想说随你便,结果那人说道:“中土刘景浊,毕竟名声不咋地。”
某人三个字脱口而出,“你大爷!”
青年人微微一笑,轻声道:“那就跟我重新登山,既然死不了了,事情前因后果,必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