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腊月二十四,下了一场大雪。
面铺子关门扫尘,白小豆得以休沐一天,但她也得忙着给小院儿扫一扫灰尘,除一除蛛网。
呀,不知不觉的,这都是认识师傅后过的第三个年了。
第一次是在那条荒废宅子,第二次在渡船上,这次是在皇宫,自个儿还成了郡主了。
忽的听见喵一声,白小豆赶忙跑出屋子,结果却瞧见那只小狸猫嘴里叼着个麻雀。
小狸猫颇为得意,叼着麻雀在白小豆身旁转圈儿。
白小豆一把抓起狸花猫,瞪眼道:“你是一只没人管的野猫吗?还是说我没给你吃的?就这么爱吃肉?”
狸花猫当即一愣,张开嘴,麻雀就这么掉在地上,它先伸出舌头舔了舔自个儿身上,然后才够到白小豆下巴,轻轻舔了舔,一脸无辜。
小丫头叹了一口气,双手叉腰,命令似的说道:“我现在出门儿买大红灯笼去,顺便买一副对联。你,在我回来之前,吃完它,剩下的给我找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埋了。”
喵~
白小豆点点头,“这才像话嘛!”
之后就骑着一头毛驴出了皇宫。
刚刚走上大街,白小豆噫了一声,看了看从自个儿袖口钻出来的通天犀。
这家伙自打师傅走了就没出来过,今个儿是咋回事儿?
“你咋回事,今个儿这么冷,出来挨风刮啊?”guqi.org 流星小说网
通天犀不会说话,但心声言语,白小豆能听到。
通天犀说想主人了,出来看看。
白小豆干脆把那头巴掌大小的通天犀放在肩膀上,骑着小毛驴晃呀晃的走去集市。
只不过,小丫头还是绕道去了一趟毛毛雨家的小院儿。
走出巷子,有个卖糖葫芦的,使劲儿对着白小豆招手。
小丫头愣了愣,一抽鼻子,这辈子都不吃糖葫芦了。
她骑着毛驴看也没看就打算绕开去,走出去不远,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并不是想吃,而是想看看会不会忽然冒出来个喜欢吃糖葫芦的小男孩儿。
结果她一转头,那个卖糖葫芦的居然不见了。
她也没多想,着急去集市买红灯笼,买对联。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个长得极其好看的男子,单手提着卖糖葫芦的汉子。
颜敬辞咋舌道:“你是不是傻?好好卖你的糖葫芦不行么?瞧你这些年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我们这才没理会你。敢打我们小豆子的主意,说吧,谁让你这个藏了几十年的谍子动的?”
有个年轻男子瞬身至此,对着颜敬辞抱拳,轻声道:“师傅,太子说了,问一遍,不说就杀了。”
颜敬辞点点头,咧嘴笑道:“听见没有,给你读三个数儿,不说就死吧。”
中年汉子始终一言不发,颜敬辞便也不问了,轻轻一拍,手中便再无人影。
白小豆继续往前走,刚刚走到集市,就被一个卖糖画儿的吸引过去。
小摊儿前摆着个转盘,摊主喊道:“无文钱起,转到什么画什么。”
小丫头牵着毛驴儿凑过去,从小荷包取出五文钱,随后拨动转盘,正好停在一只龙前。
摊主一愣,苦笑道:“这小姑娘,运气真好啊!单画这去卖,怎的都要一百文呢。等着,做完这个福字就给你弄。”
等了约么一柱香,一条栩栩如生的糖龙就画好了,小丫头一脸笑意,压根儿舍不得吃。
走后没多久,有个一头白发的年轻女子缓步走来,使劲儿拨动转盘,看向摊主,冷笑不止。
此时也有个年轻男子走来,说了颜敬辞听到的一模一样的话。
于是这处小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春官东官领着刚收的徒弟,汇集一处。
方杳牧也带着个少女走来,这位年轻剑客撇撇嘴,轻声道:“费这劲儿呢,要是秋官在,那些个没怎么动弹过的谍子,都要死。”
谢白头点点头,这点毋庸置疑,他们三人谁也不反驳。
不因为别的,就是刘小北走马上任之初,把白龙卫之外的三个堂口打遍了。
方杳牧自认为剑术不弱,也没在人家手里走出三个回合。
前方三位容貌不老的老人各自注意着白小豆那边儿,也顺便闲聊着。后面三个都没上甲子岁数的年轻天骄,则聊着他们年轻人的。
两男一女,是指定的青龙卫、赤龙卫、黑龙卫的接班人,只不过他们三个还不晓得。
方杳牧带来的女子姓池,叫妖妖,年纪极小,二十岁不到,凝神境界,极其天才了。
池妖妖自打到了这儿,就一直偷偷看着颜敬辞。
这么好看的男子,不多看几眼,那就是亏了。
颜敬辞自然是不敢招收女弟子,他那徒弟姓秦,名叫固边,祖上是一个王朝开国将领,只不过如今早已没落。
冬官谢白头的弟子,年纪最大,境界最高,四十余岁,金丹境界,姓周,名芳树。
池妖妖歪着头,小声道:“这小丫头,这么小就没了烦恼,真可怜。”
方杳牧回头瞪了一眼,池妖妖赶忙瞥向别处。
得,晓得你们都把椋王殿下当做老大,那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事实上,前方三人一直在私下传音。
颜敬辞说道:“那两个选择,你们怎么看?”
卸去官职之后,他们三人与前任秋官一样,有两个选择。第一,自立门户,开辟一座山头儿。第二,转去供奉殿,担任护国供奉。
如若都不选,那就得继续待在原处,没有职位。
谢白头传音道:“我会转入供奉殿担任护国供奉,已经说好了的。”
方杳牧则是撇嘴道:“我干嘛要选?”
颜敬辞与谢白头都没说什么,谁不知道他方杳牧早在五六年前就念叨着,以后不当夏官了,一定要去殿下那里谋个活计较
殿下当然指的刘景浊。
方杳牧接着说道:“龙师找过我,说可以等我跻身登楼境界之后,划一座名山给我,让我开宗立派。我没答应,就没想理他。”
颜敬辞询问道:“你这,有点儿太讨打了吧?”
方杳牧嘁了一身,直接出声:“我是剑客!”
颜敬辞无奈一笑,轻声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有第三条路,但我不能说。”
白发女子与背剑男子一同转头,齐声道:“去你姥爷的!”
与此同时,白小豆已经买了一只大红灯笼,春联也已经卷起来放在箱笼里。
想了又想,小丫头跑去买了个水烟壶,给皇帝老爷子买的。
回去的路上,通天犀就懒洋洋趴在白小豆肩头,也不言语。
直到拐弯抹角走到大街上,白小豆忽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小丫头皱着鼻子,高声喊道:“毛毛雨!”
可前方被个妇人牵住的小男孩,好像听不见似的,没回答。
白小豆赶忙加快速度,骑着毛驴追赶过去。
在一处巷子口,她终于赶上了母子二人。
白小豆跳下毛驴,红着眼睛说道:“他就是想请我吃糖葫芦,我也准备第二天请他吃大餐的,可你们第二天就走了。要怪就怪我,都是我不好。”
两道身影瞬间落地,白衣赤足的女子轻轻按住白小豆的小脑袋,温柔道:“丫头,闭眼。”
也不知怎么回事,白小豆就昏昏欲睡。
刘小北轻轻抱起小丫头,转过头看向身旁穿着大红棉袄的女子,轻声道:“帮我抱抱她,我来处理。”
对面母子二人已然变作两个黑衣人,刘小北问也不问,只心念一动,一缕轻飘飘的剑气瞬间将二人肉身碾碎,只留下魂魄承受剑意竾打。
白衣女子冷声道:“你们本来不用死的。”
话音刚落,一团剑气凝结的烈焰缓缓升起,对面两道魂魄,瞧着痛苦万分,可愣是没有半点儿声音传出。
胡潇潇就看着那两道魂魄被剑意炙烤到蜷缩在了一起,甚至干瘪了起来,最终化为灰烬。
此时颜敬辞三人才到,结果一道剑气迸发出来,三人当即被掀翻。
“好好聊啊,我要是晚来一步,你们怎么面对刘景浊?”
宫城之中,皇帝抱着一只昏睡过去的狸花猫到了到了太后寝宫,随后便是气势汹汹的太子。
睡梦中的太后被嘈杂声音吵醒,她黑着脸走去前殿,结果就瞧见了比自己脸更黑的父子俩。
权忠站在门外,急的直跺脚,心说这怎么办啊!
太后气极,板着脸说道:“你们父子两个气势汹汹来我这儿,想干嘛?是觉得我岁数大了,想提前送走我吗?”
皇帝皱着眉头,沉声道:“母后,这些年什么事我都让着你,我是真拿你当亲娘看待的。”
赵坎也开口道:“我二哥虽然嘴上不敬,可这么些年来,除非你罚我娘,他再什么时候顶撞过太后?退一万步,当年给窦家留了后,窦成很快就要调任陪都,这份情太后也不念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太后瞪着眼说道:“你们父子两人,能不能说话说清楚?我又哪儿惹到你们了?”
皇帝赵炀抓起狸花猫,这只猫忽的睁眼,变作十字瞳,眼中散发诡异红光。
“猫哪儿来的?”
窦太后一愣,随即苦笑不止。
好了,这下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