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刘管事是从小跟着刘自耕的人,对他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正想着,就听上首夫人接着说:“你去袁家问问,最近可有空闲,就说我们家别院的荷花开了,想请他们去别院赏荷花。”
刘管事正在想礼下于人必有求于人?就听他们家老爷插话道:“顺便看看他们家种的那些棉花,是不是真如姜大人说的那么好。”
跟夫人相比,老爷做事忒功利了些。
刘管事相信,就算老爷不这么急吼吼的说这件事,夫人也会说。
老爷这个样子,实在让他这个刘家家生的奴仆也不好意思说他比夫人好。
耕大太太:“是啊,看看棉花的情况,郝妈妈说长势特别好。”
第二天,刘管事带着礼物赶往袁家。
袁家的棉花田就在路边,走在路上就能看到田里的情况。
刘管事看了,也觉得棉田的长势喜人。
他们家老夫人的嫁妆里有一个庄子,庄子里就年年都种棉花。
他觉得,袁家的棉花比老夫人庄子里的棉花好太多了。
植株更强壮。
袁弘德正带着家里人给棉田除草,看到他的马车过来,忙遣了袁树:“小树,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袁树到了路旁,跟来人说了几句话,回去禀道:“祖父,是刘府的刘管事,来找您的。”
刘管事跟在袁树身后,不远不近,听到袁树提到他,忙驱步上前:“袁先生,小人刘源,奉了我家老爷之命来给您请安。”
他的小厮千张拎着礼物站在后头。
本来还觉得就是一户农户,还得自己下地弯腰撅腚的干活不以为然,看他家管事这样恭敬,忙收起傲慢,跟着躬身行礼。
袁弘德见过刘管事数次,也算是熟识了,忙招呼他:“这大热的天还专门来,让人捎个信就妥了嘛,到家里坐坐,喝点茶。”
引着人往家去。
刘管事上去扶着他的胳膊。
袁弘德摇摇手:“不用。”
刘源没敢太耍滑头,也算实话实话道:“姜大人找了我家老爷,说袁先生您家的棉花种的特别好,我家老爷让小人前来见识一番,
若是能行,准备明年在我们家的地里也种棉花。”
这种事情,种好了人家未必感激,种不好人家会有怨言。
袁弘德淡笑道:“就是打老家那边学来的法子,那边种的效果还行,不过十里不同天,也不知道在这边能不能行?
我们也就是人手少,种这个不用挤在几天里收割,才想起来种种试试,成不成的总不用交田赋,就大胆种了。”
言外之意,你们得交田赋,我可不敢打包票,只不过说法委婉得多。
刘管事也是个人精,当然听懂了。
“种地本就是看天吃饭,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不过经验也很重要,还得跟您多请教。”
说着话到了袁家门外,郝妈妈的儿子胡禄接到信,知道刘管事过来了,也匆匆赶过来。
胡禄这人身材不高,很敦实,一脸的憨实相。
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是耕大太太的心腹郝妈妈的儿子,却没有在府里谋个体面又油水厚的差事,而是来这里种地的原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袁明珠觉得这位郝妈妈极有见识。
知道自己儿子能力有限,真放到那等重要的位置,做不做的出成绩都是次要的,万一被人算计了,一家子的体面没了不说,还有可能被人害了性命。
不如老老实实放出来帮主子管着个庄子,只要勤快些,总能做出些成绩。
胡禄给袁弘德和刘管事行礼。
刘管事笑道:“葫芦啊,在这还习惯吗?”
葫芦是胡禄的谐音,也是他的小名。
又说:“你娘不放心你,让我给你捎了些东西过来。”
“种地的事多跟袁先生讨教,有点眼力见,平常多帮着袁先生家干点活。”
他说啥,胡禄一律点头受教。
这些日子,胡禄这些人跟袁家相处的还不错,也算是互帮互助。
过河用的是袁家做的木排,要在河对岸建仓房和住房,借的也是袁家的泥坯砖模子。
就连他们做饭的灶台,都是袁树指导下垒起来的。
不用刘管事特意教导,胡禄也知道跟袁家好好相处。
毕竟来之前他们家老爷也交代了,要他们负责袁家的安全。
实际这种在农忙时节去别人家拜访的人挺招人烦的。
主人家不得不把要干的农活放下,陪着说些闲话。
刘管事也知道他自己招人烦,接过千张手里的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袁弘德示意端茶送上来的杜氏把礼物收了。
说了一番互相问候的话,刘管事说起刘自樵:“樵二爷知道我要来,让我转告您,店里从江南那边新来了几样新首饰,样式新颖价格不高,二爷没舍得卖,给您留了几件。”
找着话题套近乎,不让场面冷场。
心里不无埋怨,本来多简单的一件事,现在闹成这副局面。
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张家的那件事不是大伙不想帮,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是人家族里的族务,外姓人不好多掺和……。”
硬要掺和也不是不行,有财大气粗的,愿意当冤大头帮着填补亏空,把族产给补齐,也有掺和的。
刘自耕被耕大太太调教多年了,自不会再傻乎乎的听他爹的话出这笔钱。
刘老太爷倒是想出,但是这么些年,他手中的那点钱早就被那些庶出的子女今天哭穷抠点走,明天甜言蜜语再抠点走。
七抠八不抠的,早就被抠得差不多了。
他也不傻,不可能临老临老了把自己弄成个穷光蛋。
虽说儿子媳妇不敢刻薄他,但是他总不能待府里不出门,吃住都一直在家里吧?
偶尔也得出门会个友,喝个小酒,买点零碎物件。
总不能攒个把月的月钱攒够买一件东西,再攒个把月才能够再买一件,出门扣扣索索点个菜都得算这顿花了多少银子?
谁有也不如自己有,两口子还隔一手呢,他总得给自己留够自己花用的。
真若混到买个东西就跟儿子媳妇伸手,就算儿子媳妇不问他手里的财物都去哪里了,他也丢不起那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