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祝思嘉终于见到了朱雅。
说实话,祝思嘉对这件事并未抱有太大希望,可她白日刚提此事,晚上晏修就将人送了过来。
朱雅与初见时大不相同,她换掉那身怪异装束,也不再着奇怪妆容,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头发弄成了和常人无异的黑色。
洗去一身铅华后,朱雅生的精致秀丽,白白净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没被晏为杀掉已是天大的喜事。
祝思嘉将人带到长乐宫后殿花园,热心替朱雅倒上一杯茶:“多日不见,朱姑娘这副样貌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朱雅毫不客套接过祝思嘉的茶:“劳烦婕妤记挂,当初答应婕妤的事,民女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错,就连说话方式也有模有样了。
现在面儿上给她的身份,不过是大秦平民女子。
可从她不卑不亢、不恭维讨好、不低三下四的举止和仪度来看,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屈于祝思嘉的位置。
祝思嘉很欣赏她这份风骨,做人就当如此,做女子就更当如此。
可惜,想要在这世上占有一席之地,光有风骨是不够的。
“当日你也瞧见,湘王并非好糊弄之人。我竭力将你保下来,自是想让你替我效劳。”
祝思嘉把那颗几经波折才到手的药丸,递到她面前:“可你也要明白,在你完全取得我的信任之前,你的命得由我来管。”
朱雅丝毫不犹豫接过祝思嘉的药,未就着茶水,干巴巴地艰难吞下:“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婕妤放心。”
这种皇权至上的社会对她而言太过压抑。
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办法回到现代社会后,朱雅也想明白了,便死了寻死觅活的心,命是自己的,忍气吞声她也要活下去。
与其让她去出卖色相依靠男人立足,倒不如为这个绝美的女人做事,再一步一步往上爬。
祝思嘉喜出望外,把晏修给她的腰牌递到朱雅手中:
“朱姑娘是个爽快人。从今日起,你就是长乐宫内掌事宫女,宫中一切洒扫杂事都与你无关,你只做我让你做的事,做你能为我做到的事。”
“宫里不比宫外,该守的规矩你要守,不清楚的尽管去问、去学,绝不能在小事上犯错拖累我。我不养废人,七日之内,你要给我第一个证明。”
朱雅接过腰牌,咬咬牙,终究还是跪了下来:“奴婢,谨遵婕妤教诲。”
太极宫。
晏修一连多日歇在此处,不知道的,兴许会以为他又在与祝思嘉置气。
只有跟在他身边伺候惯了的人才知晓,他这么多年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在外出征的时间加起来都比待在宫中的多,已是习惯使然。
“陛下,今晚还去长乐宫过夜吗?”
胡顺海上前询问。
晏修并非不想念祝思嘉。
她说这几日来了月事,他再蠢也知道,女子来月事期间需好好休息,更何况二人并非日日不能相见,有什么好天天黏着小姑娘不放的道理?
“不必,过几日再宿在长乐宫。”
晏修目不转睛,盯着西北递上来的大营军报。
胡顺海识趣退下,没到一会儿,太极宫外,响起他扯着嗓子阻挠的声音:“大小姐,陛下吩咐过,子时前任何人不得擅闯太极宫!”
祝思仪推开胡顺海:“我找表哥有事相求,若是耽误了我的事,信不信我让表哥治你的罪?”
她就地和胡顺海大声争执。
晏修思绪被断,忽而烦躁无比,他厉声道:“让她进来。”
祝思仪冲胡顺海得意一笑,迈着小碎步进屋,巧笑倩兮,无比乖巧给晏修行礼:“思盈见过表哥,我还以为表哥在长乐宫呢,方才去了那里一趟,可冷清了。”
她今日穿了条栀子色浮光锦碎花襦裙,发间也别了兔毛制成的首饰,如此潋滟娇甜的颜色,配上她一张古灵精怪美人脸,无法让人忽视。
可偏偏晏修还是目不转睛地盯军报,眼睛都不朝她眨一下。
表兄妹二人几句尴尬寒暄后,晏修抬眼道:“有事直说。”
祝思仪直接趴在他桌子上,两只漂亮的杏眼一眨一眨看着他:“表哥可知明天是什么日子?”
晏修:“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
祝思仪“哼了一声:“明天是我的生辰,我此来太极宫便是有礼物要向表哥讨。”
晏修叫道:“胡顺海,带祝大小姐去库房。”
祝思仪却猛摇头:“我要的,可不是皇宫库房里那些东西!我想向表哥求个人情,看在我十八岁生辰的份上,明日能不能放了渊之?我就让他陪我去逛逛西市的夜市。”
晏修:“不行。”
规矩不能坏,今日就算是陈太妃跪在他殿外求情,他也不会产生一丝动摇。
祝思仪立即哭得梨花带雨:“凭什么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湘王今天都被你放出去一趟,你就非要这么针对我吗?我要去告诉姨母。”
一想到她要去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加之今日晏为出府一事,确实是经过他首肯,晏修总算拿她没办法:“朕准了。”
祝思仪立马欢天喜地跑出太极宫。
……
到了祝思仪生辰这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从早便开始挑选夜间要穿的衣服,搭了一套又一套首饰,折腾到太阳西垂,她才总算搭出套满意的装扮。
一整天,她都滴水未进,一想到要见到晏行,她便高兴得吃不下东西,太阳一下山就往逸王府跑。
逸王府外的铁甲卫还在此地把守,但见到祝思仪,都心照不宣地收起兵刃。
祝思仪一如既往地直接走进逸王府,还未穿过游廊,便被十一拦下:
“大小姐请回吧,王爷不见您。”
“你说不见就不见?”祝思仪狠狠剜了十一一眼,“陛下都同意王爷外出了,你们府中无人通知?”
十一为难道:“王爷自是知道此事,他亲口向小的吩咐过,禁足期间无论任何缘由,他都不会外出,更不会见客,以免失信于陛下。还请大小姐别坏了王爷的清誉,也别让小的难做。”
祝思仪宛如五雷轰顶:“他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