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菲眨动细长的睫毛,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陈阳。
国战开启前的那段日子,她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这场国战只有陈阳才能打下来,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将领,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胜利的消息传来后,她亲眼见证,无数人朝着南岭的方向,恭敬的鞠躬行礼,嘴里无不念叨着,国士无双,有你国之大幸!
周雨菲不知道的是。
那一天。
陈阳身披战甲,长枪向天。
背后是几百万铮铮铁骨好男儿,他们不惧强敌,不畏生死。
那一战,陈阳九死一生。
战后。
陈阳长跪白水山前不起。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尤记得。
还是很小的时候,有人询问周雨菲,以后想嫁一个什么人。
十来岁的小姑娘,几乎脱口而出,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一个大英雄。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
而今,她确实爱上了一位英雄,而且是这泱泱大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史以来最大的英雄。
独一无二,国士无双。
但嫁……
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吧。
但。
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你怎么哭了?”陈阳问道。
周雨菲连忙转过身,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微微仰起头,竭力控制不让眼泪留下来,咧嘴笑道:“风大,进沙子了。”
陈阳暗自摇头,并长叹了一声。
这傻女人。
外面正下着雨呢,怎么会有沙子,又怎么会进入眼睛?
而后。
陈阳向前一步,将伞遮盖向她,尽全力帮她遮挡所有的风雨。
刚才有那么一瞬,陈阳想将这个女人拥入怀里。
可……
这种忍耐,又能持续多久呢?
陈阳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这一生,陈阳从未逃避过什么事情,也认为自己不可能会逃避。
岂料……
哎!!
烟雨朦胧,略显清冷。
江面偶尔跃起一尾鱼,荡起一圈圈涟漪。
堆积了几天雪,加速在融化。
待雨势停止。
周雨菲宛若一只出笼的小鸟,双手捏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时而转两圈,欢快的笑声不绝于耳。
经过这些年,周雨菲早已想开了。
不念过往,享受当下,不畏将来。
“你来追我呀!”周雨菲嬉笑道。
陈阳摇头轻笑,“小心点,别崴着脚了。”
短短一个下午,逛不尽的风景。
周雨菲累了,一起吃了个晚饭后,相互道别。
商务车上。
正开车的杨虎,突然说道:“老大,酒店里的那些人,我都处理掉了,你说那个什么狗屁小王爷,要不要直接去砍了他?”
“这种霸道不讲理的二世祖,留着也是一个祸害。”
陈阳盯着窗外,摆手道:“他是前相国左常的孙子,而这个左常,几年前被吸纳进了帝族,实力,以及牵扯之大,不可小觑。”
“又是这个帝族。”
杨虎咬牙切齿,目光深邃,“老大,以前怎么没听长老院几位长老,提过这个什么帝族?”
“提了又能怎么样?”陈阳反问。
杨虎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提了又能怎么样?
即使知道这帝族是镇压在芸芸众生顶上的一座大山,除了让自己糟心之外,还能如何?
试想一下,即使是前相国,也心甘情愿被吸纳进帝族,甚至还有可能引以为荣。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这件事,不用着急。”陈阳淡淡的说道。
既然已经接触上了,全面对抗,只是早晚的问题。
翌日。
雨过天晴,暖阳直挂穹顶。
恰逢周末。
本该趁此天气举家出游的日子,却被突来的一条消息撕裂了空气,以致于无数人都跟着热议了起来。
“天呐!小王爷的人都敢杀,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只能说,最近京都不天平!连骆家都被灭了,四大皇族死了三家,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你这么一说,不会又是……”
事实不清,谣言四起。
各种各样的猜测满天飞,气氛好不热闹。
这位小王爷,当之无愧权贵中的权贵,在这座皇城当中,有胆敢动他的人,可以是屈指可数。
而且不单单只是动,而是杀。
一杀杀一双。
“几乎可以确定了,正是前统兵总帅。”
“这家伙,难免也太刚了吧?刚被帝族下了必杀令,现在又招惹到了前相国最宠爱的孙子?”
……
清源江上段,转弯之处在河沙的冲击之下形成了一个凸起的半岛,一座私人庄园坐落于此。
夜幕之下,一片寂寥。
唯有庄园闪烁着璀璨的灯光,门口豪车林立。
除了一些时常光顾公子哥之外,今天这里还来了一位颇为陌生的年轻人。
骆奇。
骆云海的长孙。
骆家之前大张旗鼓,准备一场世纪大联姻的男方,就是这位骆奇。
然而,媳妇尚未娶过门,整个骆家却被斩灭。
三十二三岁的他,体型格外壮硕,手里举着烟,神色阴沉似水。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
双目如炬,深邃锐利,如同一把归鞘的剑,隐而不发。
他端坐主位,一手晃荡着酒杯,一手把玩着一支黝黑色的羽箭,一尺多长,幽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是什么材质。
据说,这支羽箭是宝器,也是左家的至宝。
左常将这支羽箭,送给了自己最疼爱的一位孙子。
那么。
这位气宇非凡的年轻人,除了鼎鼎有名的小王爷左凡,还能有谁?
两位下属被杀,并没有让这位小王爷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波动,轻撇了骆奇一眼,“已经确定了是他对吗?”
“百分之百确定!”骆奇拍着胸脯道。
左凡微微点了点头,并咧嘴笑了起来,而后转头对着立身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耄耋老者说:
“听到了,是前统兵总帅。”
老者一身青色长衫,一头银发随意披在肩膀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我能杀他。”老者面不改色,不动如钟。
左凡深信不疑,询问骆奇,“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
骆奇摇头,“您也知道,我才从海外回来,刚处理完家族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说到家族,这位壮汉流露出一脸悲切,两个拳头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不过……”
骆奇话锋一转,语气森寒,“我听说,苏令与他走的很近,或许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他这是在借刀杀人。
借助小王爷这把锋利的尖刀,一举报了骆家的血仇。
“你确定?”左凡问道。
骆奇点头,神色笃定。
“你去杀!”左凡也不再多说,直接下达命令,在老者转身之际,他又补充了一句,“留口气,我要见他!”
唰。
老者消失于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