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忽地吹来,柳树枝条随风摆动,叶子沙沙作响。
张翠花一脸茫然地看着王二民,“老二,你在说啥?”
“娘,林野才是咱家真正的老三,是你和爹的亲生儿子!
我刚才给林野换裤子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一块杨树叶子形状的红色胎记。
爹说老三出生的时候就有这么一块胎记 !”王二民激动地说道。
张翠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王二民的肩膀。
“老二,这到底咋回事儿?我咋越听越糊涂呢?”
王二民看着张翠花的样子,摇头叹了口气。
就他爹干的这事儿,谁听了能不糊涂呢?
王二民轻轻拍了拍张翠花的胳膊,“娘,你别着急,我慢慢给你说。
这事儿得从我昨天下午到家的时候说起......”
张翠花的眼睛紧紧盯着王二民,仿佛这一瞬间,远处医院的嘈杂声、头顶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地上草丛里的虫鸣声全都消失了。
她的耳朵里只剩下王二民那不急不缓的讲述。
“爹仔细看过了,顾正旭身上没胎记,他自已也承认从小就没胎记,所以,他压根就不是你跟爹的儿子。
也许是天意,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巧,林野湿了裤子,然后我就发现了他身上的胎记!”
“老二,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爹真这么说?你看仔细了?”
张翠花双手紧紧攥起,直直地看着王二民。
“真的,娘!我看得可仔细了,不信你回去再瞅瞅。”王二民拍着胸脯保证。
“小野竟然是我的儿子?怪不得......”
怪不得她一见小野就觉得投缘,怪不得她看到小野瘦成那样就心疼,怪不得如今小野受这么重的伤,她恨不得自已能替他受罪!
原来,小野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
张翠花紧紧咬着嘴唇,沉默地站在柳树下。
王二民担忧地看着张翠花,他本以为娘会激动、会开心、会流泪。
可没想到,他娘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变青,半天都没吭声。
他顿时慌了神,上前抓住张翠花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娘,娘,你怎么了?
你说话呀!别吓我呀!”
可张翠花却像没听到一样,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
“娘!娘!娘!”王二民急得满头大汗,在张翠花耳边大声呼喊着。
就在这时,微风仿佛停滞了一瞬,张翠花猛地仰起头,爆发出一声怒吼:
“柳梦你个贱-人!我-草你妈比!!!”
刚落在柳树枝头的麻雀,瞬间惊得飞起!
远处来往的病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又去忙自已的事了。
这里是医院,有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王二民却惊呆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张翠花这么吓人的样子!
娘该不会是受的打击太大,疯了吧?
他不由得有些后悔,为啥要这么着急告诉娘呢!
张翠花这一嗓子喊出去,身体轻轻摇晃了两下,眼中的泪水“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她想明白了!全想明白了!
为啥医生说小野天生体弱,因为小野是自已的儿子,本就是早产!
为啥小野从小没吃过饱饭,为啥小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为啥初见小野时,他神情那么呆滞麻木!
因为柳梦就没好好待过小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小野不是她亲生儿子!
为啥知道呢?只能是她亲手把自已的儿子跟小野调换了!
小野?野?野种吗?
张翠花想起顾正旭那副娇贵的小白脸样,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娘,娘,你没事儿吧!”王二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着急地看着张翠花。
张翠花眼泪唰唰往下掉,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擦干眼泪,看了王二民一眼,“老二,回去吧!小野还需要咱们照顾呢!”
“嗯嗯,好!”王二民连连点头,擦了把脸,跟在张翠花的后头,往医院二楼病房走去。
机械厂一食堂里,王思明正在跟小宋一起吃饭。
吃完饭,小宋会跟他回宿舍,把宋玲拿过来要修理的东西全都带回去。
说起宋玲,王思明还觉得有点可惜,这是多好的一个中间人呀!
只不过爱冲动了点,脑子简单了点,防人之心弱了点,在现在这可都是致命伤!
一不小心就得把一辈子搭进去。
看来以后他要是再手痒,就只能进系统学习空间过过瘾了。
想到这儿,他顿时觉得嘴里何师傅做的红烧肉都不香了。
不只他觉得肉不香,在病房里吃着猪肉炖粉条的张翠花,也觉得没滋没味,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只有王二民,刚才还满脸鼻涕眼泪,担忧不已呢,现在又没心没肺吃得喜笑颜开。
还不时得意地瞥一眼旁边正低头吃玉米糊糊的城里人。
张翠花重新坐回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林野,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在心里不停地向各路神佛祈祷,希望这孩子能快点醒来。
可惜,神佛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
时间悄然流逝,两天过去了,林野依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大队长高建设已经给林野的母亲柳梦连拍了三封电报,却一点回音都没有。
小钉子觉得林野情况似乎不好,赶紧按照思源之前的嘱咐,去机械厂通知了王思明。
此时的张翠花已经憔悴不堪,她脸色蜡黄,眼睛红肿,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白发格外刺眼。
平常总是没个正形的王二民,也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蔫头耷脑的。
两人紧张地守在林野床边。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林野身体突然猛地一颤,犹如被电击一般,口鼻缓缓溢出鲜血!
王二民瞬间吓呆了!
张翠花“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掉在地上,紧接着就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夫,快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