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杨奕,花费了大半月的时间翻山越岭,从长安城一路向北,远离了朝堂纷争,远离了唇枪舌剑,却又不断派遣死士送去密信。
所走之路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让女帝和太傅一脉的官员们都猝不及防。
一路之上哪怕有被发现的可能,所途经的郡县也都是受他关照过的故人,就算狠不下心去告发他也不会泄露他的行踪,这是他从三年前就在暗地里布好的局。
早在多年以前,他明面上支持藩王登基,暗地里早已给自己安排好了这一条求生之路。
谋定而后动,叶行送过来的粮食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是因为“坛神”的出世,让得太师总算下定决心,去布这一局棋,去启动这一最终手段。
在青州建立大本营,大肆招兵买马,借“清君侧、讨逆贼”之名,起兵谋反!
在朝堂上的官员们只得知,太师杨奕自从出了长安城,似乎哪里都没有了他的消息。在销声匿迹半月之后,突然出现在了青州。
给太傅李元、镇远侯李萱萱和工部尚书黄彦等忠实的保皇派扣上了“乱臣贼子”的帽子,一纸“讨贼檄文”由北往南传得沸沸扬扬。
而杨奕据说不止是大张旗鼓地发布讨贼檄文,还和北方的匈奴有所勾结,试图引匈奴骑兵入镇北关,一同南下,瓜分中原!
“这个大逆不道的老东西!”
得知这件事,沈秋月一掌把那张所谓的“讨贼檄文”拍在桌上。
什么我被蒙蔽,朝中都是奸臣在混淆视听?唯一的、最大的奸臣不就是你杨奕吗?
怎么着?朕这五年把这万里河山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都对老娘歌功颂德,你丫就是反了也不敢明着反?
“传令下去,让镇远侯来……算了,我亲自去泰和宫见她!”
不是打扮成沈公子也没有换上女儿家的衣裙,沈秋月一身龙袍,乘着黄金龙辇出行,郑重地前往李萱萱所在。
此事非同小可,她没有心思再开玩笑了。
“镇远侯可在?”
泰和宫添置了不少宫女,在宫女的带领下沈秋月找到了正和叶行在一起赏花的李萱萱,见沈秋月前来急忙上前行礼。
“李卿好兴致啊,”沈秋月微笑,眼睛里却是没有多少温度,“朕的皇位都快不保了,你还有心打着灯笼在此赏花。”
“微臣不敢。”李萱萱叩首,“讨贼檄文一事微臣也已听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秋月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只是……”李萱萱支吾着不开口。
“只是我说无论怎样我都能保大庆无虞,不会让秋月姑娘出事,就算数万人的军队都奈何不了我,让她放宽心,还在深夜拉她来赏花。这个理由你满意吗?”叶行走到李萱萱身边,对沈秋月说。
“明明我才是当事人啊,”沈秋月不满道,“你让萱萱放宽心,带她来赏花,也不过来跟我说一声。”
“你这日理万机的我也不好打扰你不是?”叶行笑了笑,“安啦,有我在,大庆和你都不会有事的。”
若是换了别人这么说,沈秋月少说也要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可这话是由叶行说出来的,所以可信度就变得特别高。
“说来那讨贼檄文我还没看过具体内容,你那儿有吗?能给我看看不?”叶行问。
“喏,在这里,你看吧。”沈秋月把手里卷成一卷的白纸递出去。
手指接触的瞬间,像是有一道电流经过身体,沈秋月整个人都僵硬了片刻。
搞什么啊……仙人的魅力就这么大吗?为什么过了半个月都适应不了啊?
沈秋月自认也是阅遍世间美色的,无论是少年将军还是清秀书生,无论是俊美男侍还是豪爽游侠她都没看在眼里。
唯有叶行,这个长得并不算很出众的男子,却能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心之感。
是因为他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刀枪剑戟都不能近其身,连夏芷蓝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怪了,倘若只是寻个护卫,朕身边也早已有夏芷蓝保护周全了啊。
也许是因为……就在十天之前,长安城里散出流言,说太傅李元有谋反之心,故而采取极端手段铲除异己,逼迫太傅李元白日将太傅府的前门大开,以表明自己没有私心,完全忠于当今的女帝陛下。
于情于理沈秋月都要前去慰问,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一出君臣一心……可就在天色昏暗,龙辇前往太傅府的途中,竟有死士埋伏刺杀!
“皇上不要害怕,草民暂时带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有夏芷蓝在身边,这场刺杀本就不会成功。
可就在混乱之间,从皇宫方向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吼!
那是叶行第一次完全掌握金龙的变化,他飞升到高空,一眼就看到了正处在混乱中的龙辇。
于是他飞了过去,狂风聚作绳索将在场所有人绑缚。
沈秋月呆呆地看金龙落地,显露出叶行的身形。
“那什么……哪方是友哪方是敌我分不太清,指认一下?”
叶行对沈秋月道,见沈秋月没反应又将视线转向夏芷蓝。
“多管闲事。”夏芷蓝冷冷道。
“我们的关系应该算是同僚而不是竞争对手哈,你不要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好不好。”
叶行很想和夏芷蓝打好关系,但夏芷蓝每每对叶行都是一副……说不上太冰冷,大概算是“生人勿近”的态度。
很生疏,还带着点敌意,叶行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哪里招惹过她。
而沈秋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化身金龙,又从中现身的叶行。
叶行不知道,沈秋月小时候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她遭遇危险,有一条金色的五爪真龙从天而降。
“那是自然,父皇会在你危险的时候保护你的。”
可是父皇成了先皇,在那场叛乱里没有金色的龙从天而降。
把自己救出生天的是夏芷蓝,把叛贼尽数清剿的是李萱萱。
五年过去了,沈秋月很少会再做这个梦。
如今她想起来了,眼前的一切都与梦中的景象重叠。
叶行说这一次他碰得到她了,叶行说他不会让她死。
“你怎么才来啊……”
不自觉地,大庆的女帝红了眼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