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春听了下意识的拉开院门跑了出去,看见寒夜里,王葱花抱着小侄子站在红燕家门口瑟瑟发抖,她怀里不足一岁的婴儿哭声越来越弱。
王胜春转回家就套上了骡车,拉着骡子出来后赵老大也出来了,王胜春喊:“快上车,我拉你们去魏湾找海洋。”
魏海洋治疗小儿拉肚子有个绝招,不吃药不打针,就用他家的祖传膏药在火上烤烤,贴到了孩子肚脐眼上,然后再配上按摩,孩子的病就止住了。
王胜春催赶这骡子,很快就来到了魏湾,虽然是大年夜,魏海洋听到岳父叫门也不得不赶快开了。
顾不上多说,魏海洋看看孩子就赶紧治病。他看孩子烧的小脸都紫红了,拉的牙都咬了,让王葱花把手指头伸进他嘴里,以免他咬坏舌头。
他先给孩子打了一个小针,然后再拿出一贴膏药在火上慢慢的了烤,烤热了把膏药贴在小丁丁的肚脐眼上,又让王葱花把孩子的棉袄脱了,他给他按摩小身子。
被吵醒的红燕披着棉袄挺着肚子来到诊室,王胜春看见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小声说她起来干嘛,别着凉了。
赵老大也小声呵斥闺女回屋睡觉去,他们看了病就走了。
红燕跟爹撒娇说:“我这不是听到这大过年的,你半夜叫门看病我心里慌嘛。”
说着跟王葱花打了招呼,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也直心疼。她知道王葱花家的情况,就偷着碰碰魏海洋,示意他别收医药费。
天冷,反正明天就回娘家了,红燕说几句话就回去睡了。
按摩好了,魏海洋又给了王葱花一贴膏药,跟她说孩子要是没完全好,让她在二十个小时后再给他贴上一帖膏药,这样准好了。然后嘱咐她回家不准再给孩子喝奶粉吃鸡蛋,光喂他喝小米油,就是小米小火慢熬,上面滋生出的一层黄油。
王葱花战战兢兢的问魏海洋多少钱的时候,魏海洋挥挥手说:“不是外人,不要钱了,大半夜的,我不留你们喝茶了,赶快带孩子回家休息吧。”
王葱花不肯,赵老大一脸自豪的打趣说:“走吧走吧,我领来的病人我女婿会要钱呀哈哈哈……”
王胜春也说:“没事葱花,就别客气了,咱们赶快走吧。”
王葱花才不坚持了,但是一低头,她眼泪流下来了,她没想到,在最难过的时刻,给她帮助和温暖的是王胜春一家跟红燕一家。
魏海洋跟岳父说句他们明天去不早,因为早了天冷,他怕红燕冻着。
赵老大哈哈笑着说:“中午吃饭到了就行,你娘早说好了,明天一早就生上炉子,把屋里烧的暖暖和和的。”
王葱花抱着小丁丁上骡车的时候,小丁丁已经睡着了。她喜极而泣,直夸魏海洋是神医,说魏海洋的诊所会开大发的,他的名声将来肯定能名扬全国。
王胜春赶着骡车回到胡同里,王葱花娘还在扯着嗓子痛哭,但是嗓子明显已经哑了。王葱花抱着熟睡的小侄子下了骡车,咬牙跟王胜春说:“看看、看看,这个家还有法过嘛,要不是为了我小侄子,我早跑外面要饭去了。”
王胜春对王葱花现在只有同情,就劝慰她:“会过去的,你别泄气,我家以前的日子不是更难嘛。”
王葱花霎时眼泪滚滚,她哽咽着说:“胜春,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不过,就是你身上这种精神令我钦佩,我天天教自己要学你,就是这个想法支撑着我走过来了,我谢谢你……”
王胜春推着她说:“别说了别说了,哪天有空咱再说话,赶快抱孩子进屋睡觉去,别再冻着孩子了。”
王胜春跟赵老大告别后牵着骡子往家走的时候,听到王葱花气愤的呵斥她娘:“为那个不争气的熊孩子哭啥哭,还是关心关心你孙子吧,刚才差点没了小命……”
回到家,王胜春看看表都快12点了,她匆匆洗漱了钻进被窝睡觉,谁知,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显现出王蒜头那呆滞又可怕的眼神。吓的自己都不敢睡了,跳下床钻进了王胜夏被窝里。
第二天,大年初二,全村人都愤怒了,王蒜头因是个精神病人被派出所释放回家了。
没办法,法律有规定,精神病人不能按正常人对待,法律也奈何他不得。
法律奈何不得,人情奈何得了呀,王祥寨人齐声声讨王蒜头,最终逼迫王蒜头爹娘拿条拴狗的铁链子把他拴起来了。
因为男人们说,如果再看见王蒜头出门,他们就打死他。
王蒜头是个人呀,被拴住自然想挣脱,就像狗一样嚎叫,挣扎,奈何他蛮力再大也挣不断铁链子,就那么日日夜夜的嚎叫,听的人毛骨悚然。
他们一个胡同里的人离得近,更是不胜其扰,但也不能堵住他的嘴呀,拴着不让出门就够残忍了,再不让喊那就………
过年了,收容所那些孩子更可怜,王胜春在大年初四跟魏丰年商量,明天去县里看看孩子们,顺便也拜访一下白玉杰,毕竟柳编厂靠他的引荐才开起来的,他这个外贸经理也一直照顾着生意。
当然,白玉杰家里不是寻常百姓,俗话说侯门深似海,他们可不能贸然去他家,只是打电话把白玉杰喊出来,让他把礼物带回去就行了。
这天一早,魏丰年骑摩托车带着王胜春到了县城百货大楼,给当官的人送礼,当然不敢随便,俩人就去了高档柜台,买了些贵重礼物提着出来了。
魏丰年笑:“就这也不知道人家稀罕不稀罕。”
王胜春说:“管他稀罕不稀罕,不稀罕扔大街上去,反正咱没失礼。”
王胜春就在街头的电话亭给白玉杰打了电话,问他有空吗,有空出来见一面。白玉杰听了差点哭了:“王胜春同志,我代表党,代表人民,代表外贸集团……感谢你,你在哪,赶快说位置。”
白玉杰开着他那辆黑色的桑塔纳挺在了他们脚边,车窗玻璃摇下,露出白玉杰一张哭丧着的脸,他匆匆催促:“快上车快上车,咱们去个安全的地方。”
王胜春跟魏丰年不解其意,就匆匆上车了。上车后王胜春问他:“白大经理,你被追杀了?”
白玉杰边开车边哀叹:“比被追杀还惨,我自从放假回家,被迫相了一打姑娘了,他们根本就不让我出门,就差用铁链子拴上我了。这不刚才你这个电话我说是公司总部打来的,领导来东明考察市场了,才得以脱身。”
王胜春就问:“那白大经理相了这么多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白玉杰耸耸肩,文绉绉的说:“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魏丰年一揽王胜春的肩,挑衅的说:“白大公子真幽默,让我这穷小子情何以堪啊,我能拥有这么美丽的姑娘,岂不是福报过度了?”
白玉杰顿了一刻,似真似假的来了一句:“你确实是德不配位,但你好像从来没觉察,王胜春姑娘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男人。 ”
魏丰年淡淡一笑:“我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我是最爱她的。”
白玉杰幽幽的问:“如果有人比你优秀,也比你更爱她,你会放手吗?”
魏丰年怔了一下,把眼睛转向王胜春,说:“那就看她的选择了。”
王胜春随即说:“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
然后半开玩笑的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白玉杰片刻沉默后哈哈大笑,说:“二位在我这个光棍面前秀恩爱是吧,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