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默天亮时才从马城神殿回来。
“来了几个基地?”他问道。
“十一个,”潘乙笑道,“除了飞云基地,全都到了。”
庄默:“好好好,其中不少滥竽充数的吧?”
潘乙:“意料之中,他们既不想得罪我们,又不愿意加入芝麻联盟,就派人来装装样子。”
“现在的情况是,红庙宁家、老吴山、塔斯格党和洞龙基地,这四个的态度很明确,基地长也都亲自到了。”
“灵鹤派和昂西胡家族派的领队也都是有话语权的,觉醒者实力也还不错。”
庄默:“哇!看来剩下的基地不怎么聪明啊!”
“也可能是太聪明了,”胡贺走了过来,说道,“整个世界已经是水深火热,他们却还活在美梦当中。”
“同样是养了许多人的基地,塔斯格党的党首沃德吃不上馒头,风雷帮的风大雷二从前确实顿顿有酒有肉。”
“跟风雷帮一样……有些基地,恐怕是过惯了好日子。”
庄默:“这是一个分馒头的问题,基地里总共有一百个馒头,有些基地长自己一个人就要吃九十九个半!”
胡贺和潘乙正在回味这个比喻,这时,庄默打了个呵欠。
“唔,”他从床上抄起虎子,“好困啊,我先睡会。”
潘乙:“……”
看样子的确是赶了一夜的路,但同样赶了一夜路的赵孟冉精神抖擞地去晨练了?
“老吴山给你送了礼,是一株六级变异蓝罂粟 。”潘乙慢悠悠说道。
庄默:“什么什么?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潘乙:“不睡了?”
“睡什么睡?睡觉是对生命的最大浪费!”
他的心中只有蓝罂粟没有睡眠,就算虎子再三挽留他也不为所动!
半上午的时候,庄默才从纸的世界里走出。
他得到的是深邃的蓝色剧毒纸,以及织纸后满血复活的精神。
当然,只织那株蓝罂粟用不了一分钟,他之所以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还顺便去老槐树那里聊了会儿天收了点树叶,然后又研究了会儿八级异种王枝条。
对于异种王枝条的用处,他依然毫无头绪。
“这肯定是个大杀器,”庄默坐在槐树下,“你说是不?槐树哥?”
古老的槐树枝顺着庄默的视线往天空延伸,顶端剩了两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叶子左右摇晃,这是老槐树给庄默的回答。
它也不知道。
老槐树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枝条。
而且这枝条给它的感觉极为普通,普通得就像是地上的一棵小草,天边的一朵云彩。
如果它不是从八级异种王身上掉落的,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它,它就会像是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样待在那里不声不响。
“唉,槐树哥,连你都不知道,看来这枝条确实牛逼啊!”
庄默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林间的风无影无踪,老槐树也从不在意。
这时微风略过,老槐树抖了三抖。
紧接着,从根部到树干到枝叶,全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庄默刚刚说的那话,分明是恐怖故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连他老槐树都不认识的植物呢?
如果连它都不知道,那这枝条是什么存在?
槐树的根扎在地上,叶子顶着天。
它活了几百年,感到这么害怕的时候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遇见庄默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地下的树根连着树根,土壤表层的真菌连系了它们。
老槐树感到远处有一棵树正在变异,它变得张狂,它无声地嘶吼。
老槐树知道百里之外有一棵棵树正在倒下,这是被人类砍了,一刀又一刀。
“你们见过一种枝条吗?它活着的时候是人形,不,是异种形状,异种就是枝条,枝条就是异种。”
“没见过。”
“没见过!”
“没有没有……”
无数或模糊或清晰的回答传输到了老槐树的意识中。
没见过,大家都没见过。
这简直太可怕了,怎么会都没见过呢?
“槐树哥?槐树哥?”
老槐树晃了晃枝条。
“我走啦!”
老槐树点了点枝条。
庄默走后,老槐树的的根从地下延伸,延伸……
它的根像普通的树根一样,是深褐色的。
它的根须太多太密,又极有力量,紧紧地抓着土壤。
根在一片漆黑中越扎越深,汲取着这个星球这片土地下的更多营养。
地面之上,炙热的太阳下,山林寂静无声。
变异、死亡、再生……一切都进行得无声无息。
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植物生长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这样生长的。
在山林中,无数的植物都在这样生长。
它们的根须是固定的,离不开脚下的土地。
自然中充满了能量,能量来源于万物,万物吸收了能量。
就像太阳落下后总会升起,升起了总会落下。
一切都很平常。
老槐树想,一切都很平常。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又怎么知道别处的植物是什么样的呢?”
它这样想着,又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它心安理得起来,它不认识那种枝条,没什么奇怪的。
人类到现在还不知道异种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它作为一棵不动的树,又怎么会知道异种枝条是什么植物有什么用处呢?
大地之下无数的树根缠绕在一起,无数的意识涌入老槐树的身躯。
叽叽喳喳的,朝气暮气的。
老槐树渐渐睡着了。
作为整片山林里最可怕的庞然大物,它不怎么睡眠。
神奇的是,它也会做梦。
这次它梦到了千里之外绵延的山脉,远方冰层之上新落下的白雪,海边撒着暖光的日出和天幕下流动的银光,挣扎的万物。
“它睡着了!”
“它睡着了!”
“它睡着了!”
顺着地下的根脉,许许多多的植物都得到了一个消息——
它睡着了。
甚至有些植物并没有什么意识,它们得到这样的消息就像太阳升起时它们该进行光合作用了一样自然。
这是在进化中形成的生存策略,它们共享着许许多多的信息。
“它睡着了!”
树知道了,花知道了,草知道了——
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