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马车代步,就是比两条腿走的快上数倍,三人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目的地沧陵。
朱武三都,沧陵以文都著称,这里乃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受墨香熏陶,几乎能数步作诗、出口成章,浸染在书卷之气中,连黄发小童都能与外乡人对几副对子。
有诗云:
澜翻笔墨浩难收,妙处端能浣客愁。
落笔千章轻万户,得句精如白狐裘。
二人第一次来,眼中全是新奇。
“哎哎,你们看那儿。”酒楼外有人出对子打擂,乐天坐在马车上抻着头向人多的地方望。
“你要去试试嘛?对赢了有钱哟。”云乂趴在马车窗户边,歪头看着乐天说道。
“不,不了,我就随便看看。”乐天尴尬一笑,以前读书没少溜号,乐通海不知道打断多少根藤条,愣是没揍出半点读书的兴趣,所以谈到才学,不觉气势就输了半截,但女孩刚才说道胜者有钱,乐天想起被半道抢走的几百两钱财,心中也有些不甘,胳膊肘戳身旁的冷穆言示意道,“他才学好,让他去。”
冷穆言斜他一眼,跳过话语问道:“云乂去沧陵何处?”
云乂注视着对方的双瞳答道:“瀚博堂。”
“你也去瀚博堂!也是去修习做异师?”修习异师虽然不分年龄大小,但审定成为异师却有年岁限定,要年满十六才可,乐天有些意外,女孩年岁不大,心倒是很是上进。
云乂摇头道:“不是。堂里有熟人,我住在那里。”
听人住在此处,乐天马上旁敲侧问:“你有没有学过一招半式?”
“没有哦。”
“那知不知道课业是怎么教授的?”
“不知道。”
“你不是住在里面吗?”
“但是我不念书啊……”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的正欢,冷穆言在旁静地听着两人闲谈,体内砊虺又没来由发话:“那女娃绝不简单。”
冷穆言在内心回问:“何以见得?”
“不可说。”在客栈莫名的旋风和出现的两只妖兽绝不是偶然,似是有人在暗中出手帮两人逃脱,砊虺力量大不如从前,暂察不出是何人所为,只能静观其变。
“装神弄鬼。”冷穆言心里轻骂一句,对方又发话:“你觉得此人如何?”
这条老不死的妖怪今天废话倒是多得很,冷穆言有些不想搭茬,随口一应:“普通小孩罢了。”
却换来对方一句轻嘲:“只察皮囊。”
“无事闭嘴。”难得来到一处繁华之地,冷穆言才懒得听砊虺莫名其妙的话,又扔一句不耐烦不再搭理他,转而扭头看路旁的风景散心,砊虺暗嗤一声,却也是识相隐去,暂时沉寂在体内。
三人赶着马车边走边赏沧陵的街道民风,一路走马观花,终于行到瀚博堂门前。
“就是这里……”
初见瀚博堂,冷穆言心里有点打鼓,听说别的教授学堂,都是门面显眼,恨不得挂花扎彩,而这里却一反常态,暗红漆木大门,门上简单一对雕花门环,朴素的像是哪家院落。门前一对羊角虎身怪兽石雕,牌匾狂草瀚博堂三字,左右两楹联规正小楷写着“数载春秋四面八方自汇聚,几经风雨天南地北任去留”。
“楹联有些意思。”体内老妖怪又冒出来一句,声音带些笑意。
冷穆言心里却没有像砊虺语气中带的轻松,离家后的这几日,每到夜晚子时他都偷偷起来,躲到无人的地方咳血,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恐怕留给自己活命的时间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再短。
前方的大门紧闭,乐天有些失落,几经波折走到这一步,没想到却是一副闭门情况,嘟囔道:“这是不收人了?”
云乂摇头回答:“没有,这几天是审核的日子,所以暂时闭堂。”每年瀚博堂都会对堂内学生进行评测,根据每人的分数评定此学生是继续深造还是收拾东西回家,因此往往是来的人多,最后留下的却寥寥无几。乐天一听闭门原由,不由挑眉道:“这个规矩也有点太严苛,分数不好就走人,啧啧口气真大。”
云乂却摇头否定:“不是哦,其实这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如果学艺不精出去丢了性命,那才是得不偿失,做异师可没那么容易。”
乐天听对方所言眼转了几圈,重新咂摸几下话中深意,开始觉说的有理,想客栈那几位就是技艺欠佳,才白白被闯入的妖兽大卸八块,若真的不是材料,还是趁早换个别的行当谋生更安全,这看似严苛的规定背后,没想到还有一丝人情味,更对这个地方的新鲜感又大一层,欲上前敲门,云乂先噌的从车上溜下来,快他一步跑到门前,三扣紧闭的大门,两长一短。
门开,走出一青衣仆人,对着女孩深鞠一躬,道声“请”。
“让他们进来。”云乂眼一斜示意身后二人,青衣仆人点头,走出门外同样对着二人行一礼。
两人跟着进入瀚博堂,在门内踏稳的一霎,身后大门“嘭”又凭空关闭,二人一惊下意识转向身后一看,再回身时,前方的云乂莫名不见踪迹,仅留下方才的青衣小仆,向人示意道“请这边”。
乐天和冷穆言互望一眼,满腹猜疑被带到一间布置简单的待客屋内,桌上早已摆着两杯茶水,似乎是知道有人来提前备下,青衣仆人领人进屋便迅速退开,留下二人在房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打量房间发愣。
简单的门头,怪异的气氛,面无表情的仆人,还有突然消失的女孩,这个瀚博堂内,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稍多时,另一位相同装扮的仆人进来,其中一手托着装有两个透明圆球的木盘。
终于有人来,乐天开口连环炮问道:“这是哪儿?云乂去哪了?刚才领路的人呢?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请二位拿起探灵珠。”新来的青衣仆人不回答问题,只是平静说出自己来意,随后不再说半字,任凭乐天围着他问东问西也不做声,面无表情站在房中等候,乐天同一块木头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仰头喝尽桌上茶,瞅了瞅来人和带来的东西,索性拿起一颗探灵珠握在手中,到想看看这个神秘的瀚博堂在搞什么花招。
圆珠握在手中,半晌没有动静。乐天凑近举起晃了晃,奇怪道:“这有什么用?”
冷穆言在旁也是一点不懂现在状况,见乐天拿起一个毫无动静,而仆人又注视自己等待行动,犹豫几下,也带着猜疑拿起另外一个握在手里,触及珠壁,随即感到指尖有股暖意流过,此时透明的珠子开始通体泛起青光,内中慢慢升起不知哪来的液体,和乐天的珠子有明显不同的反应。
手中之物突现异光,冷穆言隐隐觉得,这似乎是砊虺在搞鬼。
这时在旁静立不动的青衣仆人对着冷穆言开口道:“这位公子可留在堂内。”
“什么?”
乐天和冷穆言同时问出了相同的疑惑,只不过一个是奇怪一个是不满,乐天嚷道:“他留下,那我呢?”
青衣仆人转脸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请离开。”
“凭什么!我不!”几经波折终于到达心中向往之地,却凭哪个圆球发光就决定去留,乐天心中甚是不服气,边说边退要黏在门上死活不走。
青衣仆人也不同多讲其他,不紧不慢走上前挨近,抬手一推对方肩膀,乐天还未多说一字,就仰身向门外倒去,只觉身边场景飞速闪过,虚晃看不真实,再一转眼,自己已到紧闭的大门外,而屋外已是傍晚,落霞染天。